第3章 家里不穷，只是他穷
“不看错题，你在看什么？”
陈宇讲了半天，却发现乔素素好像在发呆，忍不住拿笔轻敲了下她脑袋问道。
脑袋吃痛，乔素素这才回过神，看着陈宇近在咫尺的脸，想到自己刚才居然幻想和陈宇谈恋爱，她不由羞得面红耳赤起来；“没没什么啊！”
她突然有点不敢看陈宇了。
见她明显就是神游太虚了，陈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乔素素，你真的要好好学习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这种成绩怎么考得了大学？”
他有点恨铁不成钢。
乔素素是独生女，家庭条件比他优越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这小丫头明显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本来就不爱学习，我都想好了，等高中毕业就嫁人，做家庭主妇多轻松啊。”
乔素素满不在乎的回答。
学习太苦了，她吃不了这个苦。
她就想做家庭主妇，带带娃儿做做家务多舒服自在啊。
“现在不吃学习的苦，将来就吃一辈子生活的苦，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读书却读不成吗？
我真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是我高估你了，随便你吧，你想怎样就怎样，就当我以前给你讲题是说给空气听吧。”
看着她对学习毫不在乎的样子，陈宇突然来了火气。
他想读都读不了，乔素素是校长的女儿，却不珍惜读书上学的机会。
寒着一张脸，他冷冰冰说道。
话音落地，坐正身体，兀自翻起课本。
乔素素也被他突如其来的火气，气到了：“我读不读书关你什么事，真是莫名其妙。”
说完，她也不搭理陈宇了。
一首到晚自习结束，俩人都没再说过话。
而晚自习结束后，陈宇也被班主任再次叫走了。
“你跟我去趟校长办公室，我己经把你的情况跟校长说过了，校长说了，会尽力帮你的，陈宇，你以后可要更努力的好好学习，千万别辜负学校对你的良苦用心啊！”
去校长办公室的路上，班主任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陈宇没想到学校真的会帮自己，他感动的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校长办公室里，老校长还在处理学校里的一些事情，看到陈宇过来，脸上立马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你来了啊，你班主任己经跟我把事情说过了，其实你家的事情我早就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你父母会这么过分——”说到这儿，校长突然停住话头，见陈宇脸上浮现出了伤心的表情后，立马转移了话题：“就不说这些了，你是个好孩子，也是咱们学校中最有希望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学费你就不用担心了，学校会替你垫上，如果你没有住宿的地方，学校还有间不用的小仓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收拾收拾住那儿吧。”
班主任把陈宇的情况说的很清楚，校长知道陈宇己经无家可归，就体贴的给他安排了住处。
“真的吗？
我不介意我怎么可能介意，校长，您能给我一个住的地方，我己经很感激了，太谢谢您了，真的太谢谢您了，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一定不会辜负您和班主任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几个小时前，陈宇以为自己的人生再也不会看见光明和希望了。
几个小时后，原本漆黑绝望的人生，却迎来了希望和光明。
像是一片照进了心底，心上一片暖意。
眼眶湿润，他红着眼睛看着慈善的老校长和班主任，终于再次体会到久违的被关心的感觉。
爸妈不关心他，抛弃他。
可自己还有老校长，有班主任。
他的人生，还长着呢。
——当晚，陈宇还是回家了。
马上就冬天了，得回去拿点厚实的衣服。
回到家时，家里的灯都己经熄了。
经过厨房时，陈宇吃过了晚饭，但还是鬼使神差的进去厨房。
搪瓷碗里装着没什么油水的白菜炖豆腐。
没有肉，没有排骨。
陈宇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真是搞笑啊，明明己经知道结局，明明回来的路上都告诉过自己该看清一切了，却还是天真愚蠢的心存幻想。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阵阵酸涩，陈宇去收拾被褥和衣服。
箱子里的几件棉衣是奶奶去世前给他做的。
奶奶去世己经三年了，衣服就像渐渐淡去的记忆一样，变得短小又紧窄了，穿在身上显得他滑稽又好笑。
尽管如此，陈宇也舍不得扔，这是奶奶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儿温暖。
抚摸着棉袄，想到奶奶在世时对自己的种种好，陈宇眼眶又不自觉湿润了起来。
揉了几下眼睛，陈宇把收拾好的被褥和衣服用绳子捆起来，然后往后背一扔，趁着夜色离开了。
反正爸妈不关心他，就算不说一声，也没有什么影响。
夜色寂静凄冷，凉风吹在身上，连心里都是冷冰冰的。
今晚无月，去学校的路格外的黑，扛着沉重的行李，陈宇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往学校。
心里乱糟糟的，明明己经够失望了，却还是忍不住想着等爸妈发现自己从家里消失了，会不会很紧张，会不会去找他？
应该不会吧，他们最爱宋月，没有他，就少一张嘴吃饭，爸妈肯定会很开心，还会给宋月买更多衣服，给她做更多好吃的吧。
不过，也应该不会吧。
不管再怎样，他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就算再偏心，还是会担心他的吧。
胡思乱想着，陈宇的情绪越发低落了。
要不还是回去吧，爸妈年纪也大了，让他们这样担心自己，会不会不太好？
“陈宇？
陈宇！
爸，是陈宇！”
正犹豫时，女生清脆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还带着很明显的兴奋和激动。
陈宇忙抬头看过去，是乔素素和老校长。
乔素素拿着手电筒，手电筒的亮光驱散了夜色的漆黑。
她还穿着校服，但此刻没有扎马尾，长长的黑发在黑夜中荡漾出很好看的弧度：“陈宇，你干嘛不跟我说你家里的事啊，我要是知道的话，之前肯定不会说那种话的。”
拿着手电筒小跑到陈宇面前，乔素素轻喘着气，素净的小脸儿微微泛红，神色间带着几分自责和愧疚。
她是晚上快睡的时候偷听到她爸妈聊天，才知道陈宇的父母居然为了养女让陈宇退学，然后闹着要跟她爸来接陈宇。”
陈宇，你爸妈太过分了，你学习那么好，凭什么让你退学啊！”
乔素素性子大大咧咧，早就忘记了陈宇之前对自己的冷漠行为，她现在就是替陈宇打抱不平。
“好了素素，别说了，先带陈宇去学校的小仓库，然后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老校长生怕女儿的话会让陈宇伤心，忙打断乔素素。
乔素素没心眼，闻言忙连连点头：“对对对，陈宇，我妈己经在收拾小仓库了，我跟你说，那里其实很干净的，以前可是我的秘密基地呢！”
自从知道陈宇身上发生的事情后，乔素素对陈宇的态度温柔的很，弄得陈宇反而不太自在了：”谢谢！”
陈宇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两个字是他今天说的最多的字眼。
乔素素豪迈的拍了一下陈宇肩膀，说了声不客气，就跟老校长一起带着陈宇去小仓库。
陈宇到小仓库的时候，乔素素的母亲己经把小仓库收拾的差不多了。
一张小床，上面铺着很干净一看就特别暖和的褥子，还有一床棉花被，套着散发着洗衣粉味道的芙蓉花被罩。
还有书桌，一盏台灯，一个不算太大的旧衣柜。”
被褥都是才洗的，要是觉得冷，你就跟师母说，家里被子多的是。”
乔素素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说话轻声细语的，脸上总是挂着柔柔的笑，看陈宇的眼神充满怜爱和心疼，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似的。
老校长笑呵呵的附和：“对，要是缺什么就跟你你师母说，一日三餐你就来家里吃，你师母厨艺很好。”
”我跟你说，我妈做饭可好吃了，陈宇，你就来我家吃。”
乔素素眼睛亮晶晶的，激动的说道。
老校长一家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大家都知道。
看着面前善良的一家三口，陈宇觉得自己是个哭包。
因为，他眼睛又控制不住的湿了。
眼睛发红的看着老校长一家三口，他声音哽咽的不成调：”谢谢，谢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反正，这份恩情，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乱糟糟的一天终于结束了，乔素素一家离开后，陈宇洗漱后也很快就睡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早起看错题集的陈宇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门开，乔素素笑吟吟的笑脸闯进了陈宇的眸子中。
她那张素雅漂亮的脸蛋儿，像朵清晨时沾染着露水的百合花，纯净又好看。
“陈宇，我妈让你过去吃饭，吃完饭咱们一起去上早自习。”
乔素素性格开朗活泼，总是笑眯眯的，看见她那双弯弯的笑眼，再多的糟糕情绪都会被一扫而尽。
陈宇嗯了一声，忙回屋洗漱去。
乔素素跟了进去，好奇的打量着屋内。
昨晚只是把屋子里收拾的能住人而己，今天己经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毛巾规规整整的搭在一根铁丝上，一块黄色肥皂放在一个塑料盒子里，铁丝很长，另半边搭着——陈宇的黑色***。
乔素素脸蛋儿一下子就羞红了，赶紧别开视线，但余光却不自觉的又扫了几眼。
她不是有什么坏心思，就是觉得那***上的补丁太多了，几乎都看不出原本是什么布料了。
乔素素没想到陈宇这么节俭，再想到爸妈对她说的事情，看向陈宇的眼神，不由的带上了一丝心疼。
等到陈宇洗漱好，乔素素带着他一起回家吃饭。
老校长和师母很热情，看到陈宇来，师母立马拉着他入座。
鸡蛋面汤，白面馒头，凉拌海带丝，很简单，但陈宇看见自己和乔素素的鸡蛋面汤里飘着一层金黄金黄的蛋花，老校长和师母碗里只有一点细碎的蛋花。
“校长，师母，我——”陈宇顿时觉得心脏的位置被什么东西填充的满满的，鼻子也控制不住的酸涩起来。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爸妈也会做鸡蛋面汤，但鸡蛋都在妹妹碗里。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因为营养跟不上，虽然快有一米八的身高了，身形却比同龄男生要单薄瘦弱。
而爸妈每次都会说：“小宇，你是男孩子是哥哥，所以要让着妹妹，而且，为了让你读书，家里都把钱花光了，你看你爸爸每天起早贪黑的，就是为了能让你有吃有穿有书读，所以，你一定要懂事哦。”
那时候，陈宇真的以为是因为自己上学，才害得家里这么穷。
现在——陈宇忍不住苦笑。
真是傻啊。
明明爸妈花在妹妹身上的钱更多。
妹妹每个月都会买新衣服，几乎都要给她买肉吃，还会额外给她零花钱。
这个家不穷，穷的只有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以后，他会好好爱自己，会好好读书，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
他会给自己买新衣服。
会给自己买肉。
会存钱，他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强忍着那一丝无法言明的难受，他想跟老校长换一下面汤。
能让他继续读书，还提供住宿的地方，就己经很感激了，他哪里还好意思再被特殊对待。
“吃饭吃饭，陈宇，你以后就过来这儿吃饭，正好吃完饭再辅导一下素素的功课，这丫头真是愁死人了，我跟你师母也都不笨，怎么会生个这么笨的闺女啊 。”
老校长很无奈的吐槽自家的闺女。
乔素素不高兴的哼唧：“我才不笨呢，那是你跟我妈太聪明了。”
“那这还是我跟***错了？”
老校长一脸无语。
乔素素理所当然：“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