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般的笔锋悬在离婚协议书上，我的手在抖。对面，我结婚五年的妻子林晚，妆容精致，
眼神冷得像冰。“陈旭，签吧，别浪费大家时间。”我抬起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小晚，
我们……”“我说了，我爱上别人了。”她不耐烦地打断我，看了一眼腕上的表，
“他还在等我。”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爆。我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划下了我的名字。
墨水落定的瞬间，天旋地转。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阳光刺眼，
床头的闹钟显示着早上七点整。林晚穿着睡袍从浴室走出来，脸上是熟悉的冷漠。
她将一份文件扔在床头柜上，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陈旭，我们离婚吧。
”1.我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人用闷棍狠狠敲了一下。离婚协议书。一模一样的文件，
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话。我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空空如也，
并没有我刚刚签过字的那一份。“小晚……你刚刚不是已经……”我说着，声音都有些变调。
林晚皱起眉头，那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让我瞬间清醒。“你睡糊涂了？我刚起床。
赶紧签了，我们九点去民政局，我预约好了。”她说完，便转身去衣帽间换衣服，
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我坐在床上，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这不是梦。
刚刚在民政局门口的绝望和心碎，真实得像是刻在骨头里。难道……是幻觉？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记忆中的流程洗漱、换衣服。林晚已经坐在餐桌前，
面前是两份三明治和牛奶，这是我们家维系了五年的习惯，即便是在离婚的今天。“快点吃，
别迟到了。”她催促道，语气里没有丝毫留恋。我坐到她对面，看着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心中五味杂陈。五年的感情，说不爱就不爱了？甚至连一丝不舍都没有？“小晚，
”我艰难地开口，“就因为……赵恒？”林晚喝牛奶的动作顿了一下，
随即冷笑一声：“你果然还是知道了。是，我爱他，他比你懂我，比你优秀，
比你……能给我想要的未来。陈旭，承认吧，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心脏又是一阵抽痛。原来是真的。那个我一直当作商业伙伴，
甚至还请他来家里吃过几次饭的男人，早就挖好了我的墙角。我没了胃口，沉默地开着车，
将她送到民政局门口。流程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我们取了号，等待，
然后走进那个小房间。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递上笔。“想好了吗？一旦签字，就无法反悔了。
”我看着林晚，她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协议推到我面前。那眼神，催促着，
像是在甩掉一个巨大的麻烦。我的心彻底死了。也许，这是最好的解脱。我再次握住笔，
颤抖着，写下了“陈旭”两个字。最后一笔落下。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
“嗡——”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又一次躺在卧室的床上。阳光，闹钟，七点整。
林晚从浴室走出来，将一份离婚协议书扔在床头柜。“陈旭，我们离婚吧。”2.这一次，
我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不！我不离！”我冲过去，一把抢过那份协议书，撕了个粉碎。
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林晚被我的举动惊呆了，她愣了几秒，随即脸色变得铁青。“陈旭，
你发什么疯！”“我发疯？林晚，到底是谁在发疯！”我双目赤红地瞪着她，“你告诉我，
今天到底是几月几号！我们是不是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她看着我的眼神，
充满了鄙夷和怜悯。“我看你不是想挽留，是想讹钱吧？用装疯卖傻这种方式，真是难看。
”她不再理我，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一模一样的协议书。“我早有准备。你签也得签，
不签也得签。”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她准备得如此周全。第二次，我拒绝签字。
我把她锁在家里，试图和她沟通。我从我们相识的第一天说起，说到我们创业的艰辛，
说到我们曾经许下的山盟海誓。我说得口干舌燥，声泪俱下。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像看一个跳梁小丑。“说完了吗？”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陈旭，别演了，
我看着恶心。”“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真的就是你这几年安于现状，不思进取？
真的就是你满足于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公司，而赵恒已经准备上市了？
真的就是我每次跟你谈未来，你都只会说‘现在这样挺好’？”她字字诛心。
“我对你太失望了。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那天，我们大吵一架。
她砸了我们最喜欢的那对情侣杯，我打翻了我们一起种下的那盆绿植。家里一片狼藉，
就像我们的婚姻。最终，我还是没能阻止她。她报了警，说我非法拘禁。在警察的调解下，
我狼狈地跟着她去了民政局。当我被迫签下名字时，那该死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第三次醒来，我麻木地躺在床上。“陈旭，我们离婚吧。”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看着天花板，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我被困在了这一天。
2023年10月26日，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我离婚的这一天。
3.在确认自己陷入了时间循环后，我开始了长达数十次的挽回尝试。第四次，
我买了她最喜欢的百合花，做了她最爱吃的早餐，像热恋时那样去讨好她。她接过花，
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别白费力气了。”第五次，我跪下来求她。我抱着她的腿，
哭得像个孩子，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她一脚把我踹开，眼神里满是厌恶。“陈旭，
你能不能像个男人？”第六次，我找到了赵恒。我在他公司楼下等他，想和他谈谈。结果，
我看到他搂着林晚的腰，亲密地走出来。林晚笑得那么开心，
是我很久没在她脸上见过的笑容。那一刻，我冲了上去，一拳打在赵恒的脸上。
我们扭打在一起，最后被保安拉开。林晚站在一边，紧张地检查着赵恒的伤势，
回头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陈旭！你简直不可理喻！”那天，
我们闹得更僵了。离婚的时候，她连看都懒得再看我一眼。……第十次，我改变了策略。
我不再乞求，而是同意离婚，但要求她陪我过完这最后一天。我想重温我们曾经的美好。
我带她去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电影院，第一次牵手的公园，第一次接吻的河边。
她全程面无表情，像个被迫营业的木偶。“陈旭，有意思吗？这些早就过去了。
”“可那都是我们的回忆啊！”“回忆不能当饭吃。人要往前看。
”她指了指远处的一栋摩天大楼，“赵恒的公司就在那里，顶层。而你呢？
你还在守着那个连房租都快交不起的破办公室。”我的心又被狠狠刺穿了。是的，
我的设计公司这几年经营不善，举步维艰。而赵恒的科技公司，却已经成了行业新贵。
巨大的落差，让她曾经对我的崇拜和爱意，消磨得一干二净。晚上，我还是签了字。
循环继续。……第二十次，我开始变得愤怒和暴躁。既然无法挽回，那就互相伤害吧。
她提离婚，我冷笑。她骂我，我骂得比她更难听。我把她和赵恒的丑事都抖了出来，
把她伪装的清高和体面撕得粉碎。她气得浑身发抖，给了我一巴掌。我也没客气，
指着她的鼻子说：“林晚，你别装了！你不过就是嫌贫爱富！
当初我风光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不是一路人？现在我落魄了，你就迫不及待地找好下家了？
”我们吵得天翻地覆，把所有能说的难听的话都说尽了。去民政局的路上，我们一路沉默。
签完字，我甚至觉得有了一丝解脱。但第二天早上七点，一切照旧。4.第三十次。
我彻底绝望了。既然怎么做都无法改变结局，那我还挣扎什么呢？那天，
我没有和林晚说一句话。她把离婚协议扔给我，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催我，我一声不吭。
我用一整天的时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回顾我们这五年的婚姻。从甜蜜到平淡，
再到争吵和冷漠。我承认，我有问题。我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她的感受。
我的事业心不如从前，让她感到了不安和失望。但是，这就能成为她背叛我的理由吗？
我想不通。晚上九点，民政局快下班了，她终于不耐烦地踹开书房的门。“陈旭，
你到底想怎么样？耗着有意思吗？”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走吧。”她愣了一下，
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干脆。那晚，签字的时候，我的手异常地稳。……第四十次。
我开始麻木了。每天早上七点准时醒来，听着同一句话，看着同一张脸。
我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起床，洗漱，开车，离婚。整个过程，不超过三个小时。
剩下的时间，都是属于我的。我开始尝试做一些以前不敢做、没时间做的事情。反正，
第二天一切都会重来。我开着车冲上高速，把油门踩到底，体验了一把生死时速。
当车子因为超速被拦下时，我甚至对交警笑了笑。反正，罚单明天就会消失。
我走进一家奢侈品店，刷爆了我的信用卡，买了一身我平时绝不会穿的名牌。反正，
欠款明天就会清零。我找到那个曾经刁难我的甲方，
把他那份狗屁不通的设计稿当着他的面撕了，然后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看着他错愕又愤怒的表情，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反正，明天他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5.第五十次。我尝试了自杀。我想看看，死亡，能不能终结这个该死的循环。
我写好了遗书，虽然知道没人能看到。然后，我开着车，以两百码的速度，
撞向了高速公路的隔离带。剧烈的撞击，翻滚的车身，
玻璃碎片划过皮肤的刺痛……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我想，终于可以解脱了。然而。
“嗡——”我猛地睁开眼。熟悉的卧室，熟悉的阳光，熟悉的七点整。床头柜上，
离婚协议书静静地躺着。林晚的声音准时响起：“陈旭，我们离婚吧。”我……死不了。
这个认知，比循环本身更让我感到恐惧和绝望。我像一具行尸走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任凭林晚怎么催促，怎么辱骂，我都毫无反应。她最终失去了耐心，自己打车去了民政局。
而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我看着天花板，从白天到黑夜。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被困住了。
被困在一个永恒的牢笼里，被迫一遍又一遍地品尝被抛弃的滋味。永无止境。
6.从第五十一次到第九十次，我经历了漫长的沉沦期。我酗酒，打架，流连于声色场所。
我用尽一切办法来麻痹自己。我见过城市凌晨四点的样子，也见过午夜街头的百态。
我跟流浪汉抢过地盘，也跟小混混打过群架。我变得不像我自己。每天早上，
我都会在一片狼藉和宿醉的头痛中醒来，然后面对林晚那张冰冷的脸。有时候，
我甚至懒得去离婚。反正结果都一样。她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鄙夷，
再到最后的彻底无视。我们就像活在两个平行世界。她按部就班地走着她的离婚流程，而我，
则在我的末日狂欢里醉生梦死。在这些混乱的日子里，
我反而把林晚和赵恒的事情看得更清楚了。每天中午十二点半，
林晚都会去一家叫“遇见”的西餐厅，和赵恒共进午餐。他们会聊公司，聊未来，聊艺术，
聊红酒。赵恒会送她一束香槟玫瑰，她会笑得很甜。有一次，我喝多了，冲进餐厅，
把桌子掀了。林晚看着我的眼神，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和疲惫。仿佛在说，你看，
你就是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再和你过下去。那一刻，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她不是不爱了，
而是她爱上了更好的生活，和能给她更好生活的人。而我，被淘汰了。7.第九十一次。
我从宿醉中醒来，看着镜子里那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满身酒气的男人，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是陈旭吗？这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拿下过全国设计大奖的陈旭吗？我吐了。
不是因为酒精，而是因为对自己的恶心。我颓废了太久，也逃避了太久。既然死不了，
也逃不掉，为什么不换一种活法？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那天，我没有再去酗酒。
我走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健身房，办了一张天卡。我疯狂地跑步，撸铁，
把所有的精力和痛苦都发泄在汗水里。肌肉的酸痛，反而让我的大脑变得异常清醒。第二天，
我继续。第三天，第四天……我开始规划我的一天。上午，健身。下午，我去图书馆。
我重新捡起了那些被我丢下的专业书籍，也开始学习一些全新的领域，比如金融，编程，
心理学。反正第二天知识不会清零，我的身体记忆和大脑记忆都在。晚上，我不再去酒吧。
我找了一家琴行，用我一天的工资，租了一架钢琴。我一直很想学钢琴，但总觉得没有时间。
现在，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8.第九十五次。我赤裸着上身站在镜子前，
看着自己清晰的八块腹肌和流畅的肌肉线条，满意地笑了。身体的改变，带来了精神的蜕变。
我不再关注林晚的任何事情。她早上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在乎。她要去离婚，
我把身份证户口本准备好，放在玄关。她要去见赵恒，
我甚至会礼貌性地提醒她别忘了带车钥匙。我的世界里，不再只有她。
我的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充实。我用一天的时间，学会了一首肖邦的《夜曲》。
虽然弹得磕磕巴巴，但当第一个音符从我指尖流出时，我感到了久违的成就感。
我用一天的时间，看完了一本《金融市场学》。虽然很多地方似懂非懂，
但一个全新的世界向我敞开了大门。我用一天的时间，去了一家拳馆。
我被教练揍得鼻青脸肿，但也学会了最基本的直拳和摆拳。身体的疼痛，
远比心里的疼痛要容易忍受。而且，这种疼痛是有意义的。它让我变得更强。
9.第九十八次。我能完整地弹下《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我能看懂K线图，
并对几支股票做出基本的分析。我能在拳馆和教练对打十个回合而不落下风。
我还学会了赛车。在郊外一个废弃的赛车场，我把那辆开了五年的家用车，
开出了赛车的感觉。漂移，甩尾，每一次轮胎和地面的尖锐摩擦，
都像是对我过去懦弱人生的告别。我甚至还研究起了烹饪。当离婚这件事，
不再是我一天的重心时，我发现这一天，原来可以如此精彩。林晚对我的变化，
似乎有所察觉。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早上扔下协议书就走。有时，她会站在原地看我几秒钟。
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是疑惑？是审视？但我已经不在乎了。她对我来说，
只是一个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发布“离婚任务”的NPC。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在签下第九十八次离婚协议的时候，我甚至能对她说一句：“祝你幸福。”她愣住了，
握着笔的手，停在半空。但我没再看她，签完字，转身离开。我知道，明天，一切又会重来。
但我，已经不再是昨天的我了。10.第九十九次循环。早上七点，我睁开眼，
眼神平静无波。林晚照例把离婚协议放在床头。“陈旭，我们……”“知道了。”我打断她，
起身下床，开始做晨间的拉伸运动。流畅的动作，舒展的肌肉，让我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感。
林晚站在原地，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我没理她，
做完拉伸，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她还站在那里。“你……”她似乎想说什么。
“有事？”我擦着头发，语气平淡。“你好像……变了。”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协议我签好了，放在桌上。车钥匙也在，你自己开车去吧。我今天有点事，就不送你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休闲装。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
这几十次循环里，无论我怎么闹，怎么颓废，怎么无视，
但我从来没有缺席过“离婚”这件事。今天，是第一次。“你要去哪？”她下意识地问道。
“一个秘密。”我冲她挥了挥手，转身出了门。这一天，我没有去健身，没有去图书馆，
也没有去琴行。我用一上午的时间，跑遍了城里的各大菜市场和粮油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