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棱镜明德中学的盛夏，总被切割成两种模样。教学楼的阴影里，是林砚之的世界。
他坐在靠窗的第三排，左手压着《数学分析》的书页，右手握着的钢笔在草稿纸上悬了三秒，
才落下一道精准的函数曲线。窗外的蝉鸣像被按下了循环键，粉笔灰簌簌落在他的发顶，
他却浑然不觉——对他而言，这方书桌就是完整的宇宙，公式是星辰，定理是轨道，
所有变量都能被逻辑驯服，所有结果都能被推导预判。直到第三节课的下课铃炸响，
那道由逻辑构建的宇宙边界，被操场方向传来的喧闹轰然撞碎。“林砚之！发什么呆呢？
老师叫你上黑板解这道题！”同桌的胳膊肘狠狠戳了他一下，语气里带着点看热闹的揶揄。
林砚之猛地回神，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
镜片后的瞳孔先是清晰地映出黑板上那道椭圆方程，下一秒，
却被窗外斜斜射进来的阳光拽走了注意力——篮球场上，
一个穿黑色运动背心的男生正跃起投篮。阳光裹着风，掀起他背心的衣角，
露出一截紧实的腰腹，肌肉线条在光线下像精心雕刻的轮廓。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
贴在额前，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有种野性的鲜活。球擦过篮筐入网的脆响，
和他落地时带起的笑声，像两颗石子同时投入林砚之死寂的心湖，第一颗漾开灼热的涟漪，
第二颗则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那是陈阳。林砚之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钢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线——这是他学数学以来，第一次出现“计算失误”。
他的视线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牢牢钉在那个身影上：看陈阳和队友击掌时，
手腕上的红绳随动作晃动；看陈阳弯腰捡球时，后颈凸起的蝴蝶骨；看陈阳仰头喝水时，
喉结滚动的弧度……每一个细节都像被放大的慢镜头，刻进他的视网膜里，再顺着神经末梢，
一路烧到心脏。忽然，陈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抱着篮球转身，朝教学楼方向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砚之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滞涩了半秒。
他看到陈阳的眼睛很亮，像盛着碎光，嘴角还带着没散去的笑意，那笑意干净又热烈，
直直地撞进他心里。林砚之慌忙低下头，指尖在桌下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掐进掌心的嫩肉里，
传来一阵细微的疼——只有这样，他才能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下课铃的余音渐渐消散，
操场上的喧闹也远了，可林砚之的心跳却还维持着刚才的频率，像失控的秒表，
哒哒地敲着他的耳膜。他低头看向摊开的习题册，扉页空白处，不知何时被他用极淡的铅笔，
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篮球。那一天，林砚之解错了三道题。晚自习时，
他盯着草稿纸上那个篮球图案，忽然意识到：有些变量，从来不在公式里；有些心动，
也从来不在逻辑中。第二章 密档林砚之的抽屉里，多了一个黑色活页夹。封面没有标签，
里面却整整齐齐地贴着关于陈阳的“观测记录”，每一页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
比他的数学笔记还要认真。条目一：社交坐标“高二3班，座位靠窗，左数第三排。
周围常聚着几个男生，课间会讨论最新的球鞋型号。昨天听到他们说，
陈阳的新球鞋是限量款，他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原来他也会为喜欢的东西努力。
”旁边用蓝色笔补了一句：他穿42码的鞋。
条目二：行为模式“每天下午15:30-17:00，篮球社训练。
热身时会绕操场跑三圈，每圈都会经过教学楼东侧的梧桐树下。第三圈经过时，
会抬头看一眼二楼的窗户——那里是1班的方向，他在看什么？
”用红色笔圈出“看窗户”三个字，旁边画了一个问号。
条目三：味觉偏好“周五放学后，大概率出现在校门口‘老杨烧烤’，
必点烤翅微辣和冰美式要求店员加三份糖，被拒后会偷偷在吧台加糖浆。
上周五看到他加了四包糖，店员没发现——原来他也会耍点小机灵。
”用铅笔在“四包糖”下面画了波浪线，旁边写着：下次可以带一罐糖给他。
他像一个严谨的人类学家，记录着目标的每一个细节，却又在这些细节里，
不自觉地掺杂进自己的情绪。比如看到陈阳训练时摔倒，
会在“行为模式”下面补一行“今天膝盖擦破了皮，
明天要带创可贴”；比如听到陈阳在走廊里哼歌，
会在“兴趣爱好”里添上“喜欢唱周杰伦的歌，跑调但很认真”。同桌偶然瞥见活页夹，
惊讶道：“林砚之，你在搞什么科研项目？比老师的教案还详细！”他迅速合上册子，
指尖压住封面的边缘，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无波：“兴趣而已。”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份“兴趣”有多烫手。每天晚上，他会把活页夹放在枕头边，借着台灯的光，
一遍遍翻看那些记录。看到陈阳的喜好，
会忍不住想象自己和他一起吃烧烤、喝甜咖啡的场景；看到陈阳的习惯，
会默默调整自己的作息，只为能在走廊里“偶遇”他。有天深夜，
他梦到自己和陈阳一起在操场跑步，陈阳回头对他笑，说“学霸，你跑快点”。他猛地惊醒，
摸了摸枕头，全是冷汗，可心脏却像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林砚之对着窗外的月光，
轻轻翻开活页夹的第一页，在那个手绘的篮球旁边，又添了一行小字：“他是我解不出的题，
也是我不想解出的题。”第三章 误差计划的第一次“误差”，发生在一个暴雨天。
林砚之算准了陈阳训练结束的时间，提前十分钟站在篮球社的屋檐下。
他怀里抱着那本《奥数真题》，
书里夹着一张写好解题思路的便签——这是他为“制造交集”准备的道具，
每一个步骤都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溅起一片水雾，
把整个世界都笼罩成一片灰白。林砚之看着手表，指针指向17:00，陈阳却还没出来。
他有点慌，下意识地把书抱得更紧，生怕里面的便签被雨水打湿。就在这时，
一个奔跑的身影冲破雨幕，朝教学楼的方向冲来。是陈阳。他没带伞，怀里抱着篮球，
黑色运动背心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背线条。裤脚溅满了泥点，
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下巴上，
却丝毫没影响他的速度——他跑得很急，像是怕耽误了什么。林砚之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所有的“计划”都被抛到了脑后。他几乎是本能地抓起放在旁边的伞，冲进雨里，
拦在了陈阳面前。“你……”陈阳猛地停下脚步，看到林砚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学霸？
你怎么在这？”雨水打在林砚之的肩膀上，很快就湿了一片。他举着伞，
尽量把伞面往陈阳那边倾斜，自己半边身子都暴露在雨里。眼镜片上蒙着一层水雾，
他看不清陈阳的表情，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盖过了雨声。“我……路过。
”林砚之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因为用力握伞柄而泛白，“你没带伞，我送你回去。
”陈阳愣了一下，随即接过伞，把伞往林砚之那边推了推：“不用，我跑回去就行，
你别淋感冒了。”“一起走。”林砚之坚持道，他甚至不敢看陈阳的眼睛，
只能盯着他怀里的篮球，“伞够大。”伞其实不大，两个人站在一起，
胳膊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陈阳的手臂很烫，隔着薄薄的衣服，
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林砚之的耳朵瞬间红了，
他能闻到陈阳身上的味道——雨水的清新混着阳光的暖意，还有一丝淡淡的汗水味，
这味道像某种催化剂，让他头晕目眩，几乎握不住伞柄。“你也喜欢篮球？
”陈阳没话找话地问，试图打破这微妙的沉默。“嗯。”林砚之的声音比刚才更轻，
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陈阳的侧脸，“偶尔看。”“哦？”陈阳的眼睛亮了一下，
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下次带你去看我们社的训练赛！我给你留前排的位置，
保证看得清楚！”那个笑容，比雨后天晴的太阳还要耀眼。林砚之看着他眼里的真诚，
忽然意识到，这场精密的“接近计划”，
从一开始就掺杂了无法计算的变量——他对陈阳的好奇，早已在某个瞬间，变质成了渴望。
他原本只想“接近”陈阳，却在看到他笑容的那一刻，想永远留在他身边。雨还在下，
伞下的空间很小，可林砚之却觉得，这是他十七年来，最温暖的时刻。
他偷偷调整了一下握伞的姿势，让伞面更偏向陈阳，
自己的肩膀被雨水打湿也不在意——只要能和陈阳多待一会儿，这点“误差”，
又算得了什么呢？第四章 暗涌图书馆三楼的靠窗位置，渐渐成了陈阳下意识奔向的角落。
最初来这里，是为了让林砚之讲数学题——他对那些绕来绕去的公式向来头疼，
可每次看到林砚之低头演算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细碎阴影，
又觉得那些复杂的符号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这天下午，阳光格外好，透过玻璃窗，
在桌面上洒下一片暖金色的光斑。林砚之正给陈阳讲解析几何，指尖点在草稿纸上，
划出一道清晰的辅助线：“你看，这里构建坐标系，把椭圆方程转化成参数方程，
就能简化计算……”陈阳的视线却没落在纸上。他盯着林砚之的手，那双手很白，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握笔时指节会微微泛白，看起来没什么力气，
却能把最难的数学题解出漂亮的步骤。刚才讲题时，林砚之的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
那点微凉的触感，像电流一样，顺着手臂窜进心里，让他的耳根瞬间热了起来。“喂，
你听没听啊？”林砚之察觉到他的走神，停下笔，抬头看他。陈阳猛地回神，慌忙移开视线，
假装看窗外：“听……听了！不就是建坐标系嘛，简单！”林砚之没戳穿他的慌乱，
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推了推眼镜：“那你自己算一遍，我看看。”陈阳拿起笔，
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林砚之那边瞟——看他认真翻书时的样子，
看他偶尔皱眉思考时的样子，看阳光落在他发顶，给他的头发镀上一层浅金色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篮球社门口遇见林砚之的场景。那天林砚之掉了书，他弯腰去捡，
指尖不小心碰到林砚之的手，那点微凉的触感让他愣了一下。
后来林砚之给了他写满解题思路的便签，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末尾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篮球——他当时觉得，这个学霸好像和传闻里的“高冷”不太一样，
有点可爱。还有那次暴雨天，林砚之冲进雨里给他送伞，自己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却还固执地把伞往他这边倾斜。他当时没说什么，心里却像被温水泡过，软乎乎的。
后来他特意去买了两把一模一样的伞，想送一把给林砚之，又怕太刻意，一直没敢送出去。
“算出来了吗？”林砚之的声音打断了陈阳的思绪。“啊？”陈阳低头看草稿纸，
上面只画了几个乱七八糟的圆圈，根本没有解题步骤，“还……还没，这题有点难。
”林砚之无奈地叹了口气，凑过来，指着草稿纸说：“你看，这里坐标设错了，
应该以椭圆的中心为原点……”他靠得很近，陈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
混着一点洗衣粉的清香。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林砚之的侧脸上，给他的睫毛投出细碎的阴影。
陈阳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鼓一样，在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来问数学题的。他来这里，只是想多见林砚之一会儿，
想多听他说几句话，想多看他几眼。“听懂了吗？”林砚之讲完，抬头看向陈阳。
陈阳的视线和他对上，看到林砚之镜片后的眼睛，清澈又认真，像盛着星星。
他的喉咙忽然发紧，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林砚之以为他真的听懂了，
欣慰地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陈阳的世界。陈阳看着他的笑容，
忽然低下头，在草稿纸的角落，偷偷画了一个小小的太阳。他想，或许从一开始，
他就不是被数学题吸引，而是被讲题的人吸引。第五章 荆棘陈阳最近有点不对劲。
他总是在课间的时候，不自觉地往1班的方向看，
想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总是在吃饭的时候，习惯性地留一份烤翅，
想带给那个喜欢清淡口味的人；他甚至在训练的时候，也会偶尔走神，
想起林砚之低头讲题时的样子。“阳哥，你最近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
”队友李伟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传球都传错了！”陈阳回过神，
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最近没休息好。”“没休息好？”李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看你是魂被勾走了吧？是不是跟那个林砚之有关？”提到林砚之的名字，
陈阳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慌忙否认：“别瞎说！我就是跟他讨论题而已。
”“讨论题需要每天都去找他吗？”李伟撇了撇嘴，“上次我还看到你给他买早餐，
你什么时候对谁这么上心过？”陈阳的脸瞬间红了，他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自己也清楚，他对林砚之的感觉，早就超出了“同学”“朋友”的范围。那天晚上，
陈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拿起手机，点开和林砚之的微信对话框，
看着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大多是关于学习的，偶尔也会聊几句日常，
比如“今天的烤翅有点辣”“图书馆今天人很多”。他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
敲下一行字：“学霸，你觉得……男生和男生之间，有纯粹的友谊吗？”发送成功后，
陈阳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紧张地盯着屏幕，等待着林砚之的回复。一分钟，
两分钟，三分钟……时间一点点过去，林砚之却一直没有回复。
陈阳的心里渐渐泛起一丝失落，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就在他准备撤回消息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
林砚之回复了：“或许。”只有两个字，却让陈阳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盯着这两个字，
看了很久，不知道林砚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或许有”，还是“或许没有”？
陈阳的心里像被猫抓一样，痒痒的，却又带着一丝不安。他知道，自己对林砚之的心动，
是不符合世俗眼光的，是不被家人和朋友理解的。他的父母希望他能好好学习，
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娶个好妻子，过“正常”的人生。而他现在的想法，
无疑是在偏离这条“正常”的轨道。他想起白天李伟说的话，想起父母期待的眼神，
想起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恐惧。他怕自己的心动会给林砚之带来麻烦，
怕自己的选择会让父母失望，怕自己会被这个世界排斥。陈阳关掉手机，闭上眼睛，
可脑海里却全是林砚之的样子——他低头讲题时的认真，他雨中送伞时的固执，
他偶尔露出的淡淡笑容……他知道，自己已经陷进去了，陷进了对林砚之的心动里，
无法自拔。可他也知道，这条路，很难走。那天晚上，陈阳第一次失眠了。
他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第六章 冰面周末，陈阳约林砚之去看画展。他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美术馆门口，
手里拿着两把伞——他特意看了天气预报，今天可能会下雨。他站在门口，来回踱步，
心里既期待又紧张，像个等待约会的毛头小子。“陈阳。”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陈阳猛地回头，看到林砚之站在不远处，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
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你来了。”陈阳的心跳瞬间加快，他慌忙走上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