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条堆满杂物、无人问津的巷道口，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倒在那里，瘦得只剩骨头。
他双眼紧闭，意识模糊，像一块被雨水泡软的破布，了无生机。
“爹爹，快看！”
一声清脆的惊呼打破了巷口的寂静。
林清瑶，渡仙门掌门林玄真的女儿，身着华丽的鹅黄色对襟襦裙，头戴赤金的莲花发簪，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拳头大小、通体温润的瑶光玉佩。
她本就因为下山救灾而显得格格不入，此刻的装扮更像是来参与一场喜宴。
林清瑶执意要跟父亲下山，只为能施展她才学会的**“普渡咒”**，哪怕只能为凡人减轻一丝痛苦。
此刻，她顾不上身旁两位师兄的催促，跌跌撞撞地跑向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孩。
掌门林玄真脸色沉郁，他刚刚做出决定，要亲自带着女儿先回山门，然后去邻近仙门借粮借人，灾情己经超出了渡仙门的承受范围。
但女儿的呼喊让他不得不停下。
林清瑶俯下身，看着男孩脸上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根本不等父亲和师兄们走近，便急切地盘膝坐下，小小的手掌在胸前结印，开始低声念诵起那段拗口而艰难的咒语：“太上玄清，万物生息；以吾微光，引渡尘迷。
普世之苦，愿消百疾；回溯元精，息止生机。”
咒语没有任何颜色和光芒，没有高阶法术的惊人特效，但咒音甫一落下，林清瑶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雪白、没有血色。
咒语微弱的生机之力，如同一丝微风吹拂过干涸的大地，让男孩脸上那份极度的痛苦微微松懈，表情归于平静。
“你年纪尚小，普渡咒消耗极大，你今天己经精力透支了，再用，轻则伤寿元，重则伤根基！”
林玄真皱着眉，厉声喝道，但为时己晚。
施法完毕，林清瑶的脸上露出一抹自然而淡淡的笑意，但紧接着，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掌门如同一道影子般闪至，及时将她扶在怀里。
林玄真抱紧女儿，另一只手迅速探向那个脏孩子的脉搏。
那脉搏极其微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他沉默片刻，回头对背后的弟子沉声说了一句：“一起带回山门吧。”
马车在林玄真的驾驭下，开始快速朝山门方向疾驰。
车厢内，两个孩子并排躺着。
林玄真小心翼翼地抽出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
鲜红而充满生机的血液流出，他将伤口凑到林清瑶的嘴边，开始用自己的精血去温养女儿透支的身体。
随着血液一点一点被林清瑶吞下，她苍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红润。
林玄真一边驾车，一边通过窗棂看着躺在车厢内的脏孩子，他的脸上泛起一种似笑非笑的复杂神情。
他是在笑女儿林清瑶用天真的善意教会了自己何为大义，还是在笑自己为了女儿的安危，却又一次动用精血？
他叹了一口气，收回手腕，在灵力的作用下，伤口迅速愈合。
片刻后，林清瑶先醒了过来，她坐在那里，努力调息着体内微薄的灵气。
就在林清瑶调息途中，身旁那个一首昏迷的脏孩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眼前干净华丽的女孩，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我叫林清瑶，外面是我爹爹，渡仙门掌门。
你呢？
你是谁？”
林清瑶温柔地问道。
男孩艰难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还记得什么？”
林清瑶继续追问。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清瑶思忖片刻，带着一丝怜悯：“那我们先带你回山门，等你什么时候想起了再告诉我们。”
男孩的注意力瞬间被另一个更基础的需求占据：“我好饿！”
林清瑶面露尴尬，虽然她衣食无忧，但下山救灾时并没有带多余的食物：“可是我们也没有吃的了。”
就在这时，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从车厢外递了进来，手里是一根脏兮兮、带着泥土的葛根：“先吃点吧。”
马车停在了渡仙门的山门之下。
女管事迎了上来，她面容端庄，气质凌厉。
“免了，”林玄真语气平静而急切，“这是山下瑶瑶救回来的孩子，你安置一下。
还有瑶瑶，很虚弱，你好好照顾一下。”
林玄真扫了一眼山门方向：“这次的天灾疫情太迅猛，局面己经无法控制，我得亲自去附近门派借粮借人。
各大长老己经动身了，我现在说完就走。”
说罢，他召出飞剑，**“嗖”**的一声，化作一道流光飞走。
现场只剩下林清瑶、男孩和神情严肃的女管事。
女管事先向林清瑶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先送大小姐您回房。”
男孩好奇地扫了一眼西周，语气中带着一丝天真和震撼：“林清瑶，你家……好大啊！”
女管事眉头紧皱：“放肆！
叫大小姐。”
林清瑶拉住男孩的衣角，笑着对管事说：“没事的，叫名字叫身份都是一样的！”
女管事语气强硬：“我可容不得这样的规矩。
小姐您不管，我得管！”
林清瑶无奈：“算了算了，他也还是个孩子，以后慢慢教吧！”
男孩立刻会意，乖巧地喊道：“好的，大小姐！”
林清瑶满意地点头，解释道：“渡仙门立派千年了，一首是修仙界魁首，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门派千年来持续的累积！”
两人走到一处精致的院落。
女管事看了一眼男孩，迅速安排：“现在是特殊时期，人手不足，如果你愿意，你就负责伺候小姐！”
男孩毫不犹豫：“愿意。”
女管事对林清瑶说：“小姐您将就一下，有事您吩咐他。”
林清瑶点头：“好的，掌事姐姐，你去忙吧！”
等到女管事走后，林清瑶指着点心盒子：“你还饿吗？
我房间里还有好多好吃的。”
男孩摇头，语气带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谨慎：“不用了，不饿了。
现在一粟难求，天灾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省下来能捱一天是一天吧！”
林清瑶急忙解释渡仙门的安全储备，男孩这才放下心来。
“等我饿了再找你要吧，你这里很久没打扰了，我收拾一下。”
男孩说着，便找来扫帚开始打扫。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认真地扫了一下午地，收拾完杂物后，给林清瑶送来了晚饭。
男孩把饭菜放下后，目光停在了林清瑶手中的《普渡咒》法诀上。
林清瑶察觉到，将书递了过去：“你想看啊？
来给你！”
男孩摇头：“我不识字！”
林清瑶立刻口述咒语：“你跟我念——‘太上玄清，万物生息；以吾微光，引渡尘迷。
普世之苦，愿消百疾；回溯元精，息止生机。
’”男孩闭上眼，复述完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似乎听过。”
林清瑶解释：“今早在山下，你昏迷了，我用的普渡咒给你减轻了痛苦。”
男孩眼中燃起希望：“我想学，学了跟山门的师兄们一起去采集的时候，也许能帮上忙！”
林清瑶认真地告诫他施咒的利害：“你我都没有法术，普度咒会大量消耗精力！
如果感到虚弱，就不要用了！
再用，可能会伤寿元，或伤修炼的先天根基。”
男孩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了，大小姐您先吃完饭，收拾完碗筷我去一趟后山。”
林清瑶不解：“天都快黑了去后山做什么？”
男孩解释：“我刚扫院子的时候听到，今天外门又安置了很多瘟疫患者，山门内存粮告急了，师兄号召所有有行动力的弟子，去后山采集！”
林清瑶被他的话劝住了。
她想了想，最终点头同意：“好吧，夜深林险，你一定要和师兄们一起才能保证安全。”
男孩点点头，拿起碗筷便离开了房间。
林清瑶则重新坐回软榻上，翻看着那本《普渡咒》的法诀。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