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佛珠暗语
阳光透过云母窗格，将案几上那串佛珠照得半明半暗——最末那颗"瑾"字暗纹沾着未干的朱砂，像一道新鲜伤口。
"《小雅·鹿鸣》有云..."周怀瑾的指尖划过第七颗檀木珠，青玉算筹在袖中发出细微碰撞声，"食野之苹，当思远道之宾。
"楚明澜的鎏金护甲轻叩参汤瓷碗。
褐黄药渣在碗底晃荡，与案几上未擦净的蓝紫色毒血痕迹仅隔三寸。
她看着萧景翊玉扳指的新磕痕——昨夜他攥碎茶盏时留下的。
"周学士好雅兴。
"参汤被推到佛珠旁，恰好挡住阳光投射的阴影，"边关将士浴血，倒让您想起宴饮之乐？
"周怀瑾的呼吸频率没变，但捻动第十一颗珠子的力道让丝绳绷紧。
萧景翊突然咳嗽起来，云纹帕子按在唇边时，袖口露出半截青瓷香囊——与云岫今晨摔碎的那个同窑所出。
"陛下当心风寒。
"楚明澜的匕首鞘抵住即将滑落的军报。
纸页擦过参汤碗沿，褐黄药液顺着木纹流向三处毒血残留点。
细小的紫色烟雾腾起，蚀刻出几行西域文字。
周怀瑾的算筹立刻拨乱了烟雾轨迹。
"臣听闻西域商队近日...""这参汤方子倒是特别。
"楚明澜的护甲刮过碗底残渣，"加了雪山紫堇？
"她的余光看见萧景翊指尖一颤——那是云岫每回发病时必备的药材。
佛珠绳结在鎏护甲的勾扯下，毫无征兆地突然断裂。
一颗颗檀木珠像被惊扰的蜂群一般，争先恐后地滚落案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就在檀木珠滚落的一刹那，周怀瑾左手虚握的袖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触动，微微露出了一角。
那是一份契约婚书，上面“永不干涉”西个字的茶渍暗纹，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楚明澜俯身整理着案上的奏折，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在他弯腰的瞬间，预先准备好的仿制佛珠如流水般滑入了那堆真佛珠中，与它们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申时六刻了。”
萧景翊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手中的剑鞘轻轻敲响了更漏，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惊得檐下的铜铃鸟扑棱着翅膀飞起，发出一阵悦耳的***。
怀瑾听到声音，站起身来，准备离席。
他的动作有些匆忙，似乎想要掩饰什么。
在他离开座位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清点了一下佛珠，然而，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断裂的绳结和滚落的珠子所吸引，竟然没有发现第十五颗珠子的内侧，原本刻着的一个“瑾”字，不知何时己经被磨平了。
戌时的月光如水，透过皇后寝殿的鲛绡帐，洒在地上，形成一片银白的光斑。
那十八颗真佛珠在素绢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勾勒出一幅立体的路线图。
路线图的终点，是楚家旧邸的标记，而在标记的旁边，一个胭脂匣的图案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是楚明澜的匕首尖，此刻正悬在图案的上方，微微颤抖着。
这个胭脂匣，是母亲遇害前夜，塞给青璇的及笄礼。
宫墙外传来三更梆子声。
最后一滴参汤从碗沿坠落，在路线图必经之驿站点燃一小簇紫色火苗。
映出楚明澜腕间暗卫铃的纹路，与妹妹烫伤疤痕的形状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