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类药物。
抗精神病药物。
药剂师的话,江晏的话,还有那张被陈墨珍藏的收据,在我脑子里搅成一团。
“林可。”
江晏盯着我,“你弟弟,或者说陈墨,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以前,真的‘傻’吗?”
我看着他探究的眼睛,心里一片慌乱。
我不能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就是个傻子。”
我咬着牙,重复着这个我说了无数遍的谎言,“我妈妈从垃圾堆捡回来的,傻子。”
江晏没再追问,但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不信。
3.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梦回了九年前,我替陈墨顶罪的那天。
城里来的那个富家少爷,把陈墨当成狗来耍,让他学狗叫,让他钻自己的裤裆。
陈墨就真的趴在地上,咧着嘴傻笑。
我冲了过去,一把推开那个少爷。
“不许你欺负他!”
少爷轻蔑地看着我:“一个傻子,一个劳改犯的女儿,你算什么东西?”
他朝我脸上吐了口唾沫。
我发疯地扑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混乱中,我只记得我狠狠推了他一把,他向后倒去,后脑勺磕在了花坛的尖角上。
血,流了很多。
和陈墨出车祸那天一样多的血。
可梦境里,多了一个我一直刻意忽略的画面。
在我推开那个少爷之前,一直傻笑的陈墨,突然站了起来。
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眼神冰冷,完全不是他平时的样子。
他朝那个少爷的腿砸了下去。
少爷惨叫一声,我才趁机推倒了他。
警察来的时候,陈墨又变回了那个傻傻的样子,躲在我身后,含着手指。
妈妈抱着我,哭着求我:“小可,你认了吧。你已经成年了,最多判一年。墨墨他还小,他要是被抓进去,这辈子就毁了!”
“他不是故意的,他是为了保护你啊!”
我看着躲在妈妈身后,眼神空洞的陈墨,点了点头。
从那个梦里惊醒,我浑身都是冷汗。
我一直以为是我失手伤人,可那块砖头和陈墨冰冷的眼神,真实得让我发抖。
第二天,我去医院的时候,ICU的护士告诉我,陈墨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我推开病房的门。
他醒着,没有插管,只是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他听见声音,转过头看我。
那不是一个傻子的眼神。
那眼神清醒,平静,带着某种怜悯。
他看着我,那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长久以来被蒙在鼓里的人。
我的腿沉重得抬不起来。
我走到他床边,习惯性地想给他倒杯水。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渴盼地看着我,发出“啊啊”的声音。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在我转身要去拿水壶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完全陌生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很轻,但每个字都重重击中我的后心。
“姐。”
我的身体僵住了。
水壶从我手里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猛地回头。
陈墨半撑着身体,看着我,又叫了一声。
“姐。”
不是含混不清的音节,是清晰的,带着某种确定无疑的力量的,一个字。
“你……”
我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
他的声音干涩,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我不是傻子。”
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间炸开了。
不是傻子。
他说,他不是傻子。我怒吼出声:“***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