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打开门，门口的鞋放的一团乱，我跟他们说了几次了，要放好放整洁，这样进出的时候大家都能方便，但总是没有人听。
罗光宗和他爹妈的鞋散发着酸臭的味道，每次我通过门道都像在跨火盆。
走进家里，我老公骂我死婆娘为什么不着家，我说我晚自习值班。
“值班值班，哪有人天天值班的，别他妈又在办公室里跟哪个男的厮混。”
罗光宗说。
我懒得理他，换了睡衣，拿着脏衣服到卫生间里，打开洗衣机里面又放着我老公和我老丈人的***，我一阵反胃，拖着酸痛的腰，用手洗衣服，洗完了到阳台上晾晒，婆婆进了卫生间又出来，滴滴嘟嘟地用方言骂我，言下之意是怪我明明看到了衣服不晒，生孩子又生不出来，饭也不做，花了大彩礼就买个赔钱货。
她就是这样，我怀的前两个孩子都是流产的。
第一个孩子在做产检的时候，他们用关系知道了是个女孩就逼着我打掉了，第二个检测出来是个男孩，但是没过多久就又发现是死胎，一开始还高高兴兴的喂我吃各种补药，一发现是死胎所有人的态度就180度大转变，尤其是婆婆，天天在背后骂我赔钱货，还跟街坊邻居说我怎么样怎么样，甚至传我呆在学校里就是为了跟别的男的厮混。
在第二次流产之后，我就再也没能怀孕了。
我就纳了闷了，他们老罗家传宗接代跟她一个外姓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天天在外面传我的坏话，那不也是败坏他们自己家的门风？
不过大概她也意识不到这些，只是单纯讨厌我罢了。
哼哼，我毕竟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儿媳。
我晾衣服的时候，公公又在旁边抽烟，二手烟熏得我一阵咳嗽，妈的，什么时候这个老烟枪能得肺癌死掉啊？
不是都说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吗？
怎么没见他抽死。
我怀着孕的时候他还在我旁边抽。
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我不能再怀孕就是因为吸了太多这个老烟鬼的二手烟。
晚上上床睡觉，罗光宗躺在我旁边，他又不洗澡就上床了，酸臭味熏得我实在睡不着，我起来到客厅里，客厅里弥漫着公公的二手烟味，公公喜欢半夜起来在客厅里抽烟，熏得我一阵咳嗽，罗光宗被吵醒了，卧室里又骂我死婆娘。
我想大吵一架，但是实在有点太累了，厕所里没有烟味，我就坐在马桶盖上坐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我竟然坐在马桶盖上睡着了，动了动，浑身酸痛，每根骨头的关节都像是被胶水粘在了一起。
婆婆做了早饭，把碗扔在我面前说爱吃不吃，她做的饭跟猪食一样，我吃不下去，起身拎着包就想出门。
她在我背后骂我败家子。
我在校门口的早餐铺买了一个肉包，一份豆浆，我的胃不是很大，吃这些就够了，但是我想了想，又多买了两个肉包和一份豆浆。
走进学校，等到我的上课时间，走到讲台上，虽然昨晚没睡好，但我又感觉我充满了能量，我喜欢带着***上课，既能感染学生，也能让我自己开心。
我班的语文成绩可是常年第一名呢。
下课了我回到办公室里，楚怜帮忙把收好的作业搬过来放到了我的桌子上，跟他寒暄了几句，他转身准备要走，被我叫住了。
“楚怜，吃早饭了吗？”
我问。
楚怜挠挠头说：“哦，早上来学校来得有点晚，没来得及吃呢，打算大课间做完操之后就去食堂吃。”
“我早饭多买了两个肉包和豆浆，你能帮我吃掉吗？
我吃不下了，帮帮老师。”
我把早餐塞到他手里。
楚怜看着手里的早餐有些愣神，过了一会儿才笑着点了点头道：“好的，谢谢老师。”
看着他拿着包子和豆浆离开的身影，我突然有了个计划。
看他爸那样子，估计也没办法给他准备什么好的伙食。
而我本来也喜欢做菜，只不过不喜欢被人挑挑拣拣，所以在现在的家里才不常做菜，大不了现在就重操旧业。
我点开手机查食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中午回家，我在菜市场上带了些排骨，还有蔬菜回家，罗光宗看见我提着一大袋的菜回家，破天荒地夸了我：“你居然还会带菜回来，要顾家了啊。”
“哼哼。”
我笑了一下，记得在刚结婚一个月的时候，我每天都有往家里带菜，但是他们都当做理所当然的样子，总是挑挑拣拣，果然是生米恩斗米仇。
我照着食谱做了营养餐，借口顺带的晚饭，就多做了一些放在保温盒里，在下午的时候带到学校。
学校为了防止学生一股脑涌向食堂，造成踩踏，就实行了分批次吃饭的规定，所以一班的学生要去吃饭还需要在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在教室里自习一会才能去食堂。
我看着时间快到了，就到班级里。
“楚怜，来我办公室一下。”
我喊，作为语文老师，喊语文课代表再正常不过。
在办公室里，我把保温盒推到他面前说：“楚怜，今天我的晚饭带多了，帮我解决一下。”
他垂眸看着保温盒，说：“谢谢老师。”
“快尝尝。”
他就坐在我的办公桌边吃，我一抬眼，突然发现他在掉眼泪。
“哎呦，怎么哭了。”
我拿纸巾给他擦，“做得太难吃了吗？”
“……不是。”
他摇摇头，扯出一个笑脸，“老师你对我太好了。”
“哎呀。”
我真感觉能帮到他打心里地开心，“不用谢，都是顺带的事，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真的假的？”
“真的，排骨上的肉做得很嫩，我之前吃到过的全都是非常涩的，老师的这个手艺要是能出去开饭店肯定大家都排着队买。”
我哈哈大笑，被他夸得有些飘飘然，毕竟从小到大都没人夸过我的饭好吃。
虽然这小子可能只是感激我所以才夸一下我，但还是让我高兴得不得了。
之后我做饭都有了劲头，每天回家变着法儿做，虽然在饭桌上还老是被嫌，但动力是不缺了。
虽然味道可能一般般，但按照我的荤素搭配，营养肯定是够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入秋，学生们纷纷穿上了外套，学校里的银杏树开始落叶，扇子般的金黄色叶子落了满地，像一条碎金子铺成的大道，格外美丽，可是苦了值日扫地的同学。
不过三班的同学看起来很喜欢扫这种铺满叶子的道路。
“一扫一大片，非常解压！”
我看他们扫地的时候，问他们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开心，他们告诉我说。
我就很喜欢在下课或空闲的时候站在走廊边上，看着下面学生一片金黄中或扫地或玩耍，三三两两地一起去食堂买零食。
岁月静好的感觉裹挟了我，洗去我一身的尘埃。
这是很寻常的一天，但我注意到了三班有的一个女同学，名叫梁黛雅的，她手里提着一个漂亮的袋子站在一班门口，身后还跟着她的几个好朋友叽叽喳喳地聊着什么。
有一个女生跟梁黛雅聊了两句，兴奋地走进班里，过了一会儿，楚怜出来了，梁黛雅把袋子递给他。
哇，这是***裸的表白啊！
我听说过，这不是第一次楚怜被表白，也是，毕竟这么俊俏这么优秀的一个男生，现在的小女孩谁能不喜欢呢？
我看得心都要化了，想起我年轻时候也喜欢过班上的一个男生，但是那个时候我家境贫寒，身材矮小，其貌不扬 ，性格还十分自卑，自然是只能把那份悸动藏在心里。
不过那种夏天的心动感觉还是偶然会出现在我的梦中，虽然我的青春总是伴随着饥饿和恐惧，但那一刻的动心依然在告诉我，青春其实是很美好的，只不过美好不会降临在我这样的小女孩身上而己。
梁黛雅，她是年段里有名的漂亮女生，成绩也好，人也像只小雀儿一样活泼，我特别喜欢她。
学校的文艺晚会她还上台唱了歌，歌声如百灵鸟婉转动人。
每个学校每个年级总会出现这么一两个出类拔萃的女生，真羡慕她。
但是楚怜的脸上居然没有喜色，也没有害羞或者其他任何表情，他摆了摆手，拒绝了。
周围有女生打圆场，楚怜摇了摇头，径首走回班里。
啊，失败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高三关键时期，恋爱很容易影响学业。
梁黛雅一下捂住眼睛跑向厕所，我赶紧也跟上去，这时上课铃响了，梁黛雅的同学们都不得不***室上课，我下节没课。
在厕所里，我听见了梁黛雅的哭声，站在隔壁门口，小声地问她：“黛雅，黛雅？”
梁黛雅一下推开门，哭得满脸通红，喊道：“刘老师，你都看到了啊！”
“是啊，哎哟哎哟，怎么哭成这样。”
我拿出纸巾给她，她擦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伸手抱住了我。
可怜的小女孩啊。
我抱了抱她，拉着她一起下楼，到铺满金黄落叶的操场上散步。
梁黛雅哭了好久才终于停下，抽噎着跟我倾诉了很多，说她如何苦恋楚怜两年，楚怜如何如何地好。
我很高兴能倾听一个少女的心事，这让我感到青春的气息。
我一点一点地安慰她，两人在操场上走了整整两节课，地上的落叶都被我们的脚扫出了一条道路，我指给她看，梁黛雅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有勇气告白，可是好事呀，这都是青春的体验，像老师我年轻时候也喜欢一个男生，但就没有你这种勇气表白。”
“为什么不呢？”
梁黛雅问我。
“我那个时候灰扑扑的呀，不像你现在这么漂亮。”
“又不是只有漂亮的人才能让人喜欢。”
梁黛雅说。
我笑着说：“是呀，只可惜我当时没有那个觉悟。
爱情这样从我手里溜走了。”
我把梁黛雅一路送回她的教室，梁黛雅在教室门口又抱了抱我说：“谢谢老师安慰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冲她一笑，比了个拳头说：“不用谢，接下来，把悲愤化为力量吧！”
梁黛雅也对我笑笑，她的脸蛋笑起来，像个苹果，又像朵桃花，真漂亮。
接下来几天无事发生，但是我明显的感到自己的体力在一天天变弱，在那个家里待着实在是太痛苦了，晚上睡不着觉，我上个星期打破了记录，一周七天的夜晚都是在厕所里度过的。
我甚至在课堂上都难以打起精神了，一下课，学生们都关心地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疲劳。”
“老师注意身体啊，有的时候旷两节课，我们不告诉别人。”
学生们说。
“别给你们要自习课写作业找借口哦。”
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才不是呢！
我们是真的担心老师你！”
学生七嘴八舌地说。
被他们围着，我感觉鼻子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赶紧收拾了东西回办公室，一离开学生的视野，我就忍不住地流泪。
真是多愁善感，嗓子哭哑了，下节还有还有三班的课呢。
我在心里责备自己。
突然门被敲响，是楚怜，我想挡住自己哭红的脸，但是己经无处可逃。
擦了擦眼泪强装镇定，说：“有什么事吗？”
楚怜走到我面前，气喘吁吁，递给我一个绿色的盒子，是一包润喉糖。
“我知道老师你即使哭了，但是待会肯定还要上课，吃点润喉糖会让嗓子舒服点。”
“谢谢。”
我又要哭了，润喉糖不便宜，还是八块一包的铁盒装，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这糖可不便宜啊。”
“为老师你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楚怜笑了笑。
但是晚上回到家，我又感觉茫然无措，我能去哪里呢？
我的娘家在千里之外，再说了，嫁出去了对他们来说就是外人，我又能去哪里呢？
又是一天回到家，老罗家的人就开始跟我商量生小孩的事，我困得紧，连连点头称是，到了晚上，罗光宗在我面前脱了衣服，我看到他一肚子的肥油，以及多天不洗澡产生的褶子和酸臭的体味几乎要吐出来，我闭上眼，任由他压到我的身上，但是半天没动作，我一摸他下面，还是软的。
“你硬不起来么？”
我问，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妈的，”罗光宗刚开始骂脏话，紧接着一串，“你这个短命的刘剑秋，长得***丑。”
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坐起来坐到床边上，“那算了。”
罗光宗突然感觉他好像受到了侮辱，居然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我懵了，惊讶地抬头看他，罗光宗看着我惊讶的表情，继续骂：“死***，你看什么看？”
我站起来，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眼睛没办法眨动，瞪得越来越大，盯着罗光宗，罗光宗失了底气，后退了两步。
我在想我为什么感觉轻飘飘的，又感觉浑身发热，过了两秒，我才意识到，我在愤怒。
“你，打我。”
我一字一顿说。
“我打你又怎样？”
“我要杀了你。”
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仿佛不来自我自己，让我自己都感到恐惧。
罗光宗怕了，向后又退了几步，离我远了些，窜出门去。
当晚我就开始收拾东西，满满两大行李箱，婆婆走过来骂我，大半夜的不睡觉，乒乒乓乓吵死人。
我拿起一把椅子，砰的砸在地上，椅子腿断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婆婆吓得尖叫，大喊着：“打人了杀人了…！！”
跑到房间里锁上了门。
我拖着行李箱走在大街上，秋天的风好凉，我没有家了。
我找了一个旅馆住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打开手机找了个离学校比较近的房子。
从今天开始就租房住吧。
天哪……我怎么这么命苦呢？
旅馆没有厨房，我没有办法给楚怜做饭了，但我每次买饭的时候还是会多买一份带给他，他在办公室吃饭的时候会跟我聊天，聊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咱们俩就一边笑一边吃。
从学生那里感受到的温馨，缓解了痛苦。
这到底是解药，还是麻醉剂呢？
这么一搬出去，我很可能要跟罗光宗离婚了，但是离婚又要分财产，分这分那有很多的事，我一个人斗得过他们老罗家这么多人吗？
我娘家人会来帮我吗？
他们应该会的，毕竟抢了到了东西，他们也能分杯羹。
想到这里，我又感觉自己好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