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像把淬了毒的刀子，在凌晨三点的寒夜里，狠狠扎进我眼里。
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我和媳妇小雅的对话。
她十分钟前发来："老公，早点收摊，爱你哦"
我正琢磨着回个"马上就好"，嘴角那点笑意还挂在脸上。
就在这时，屏幕顶端猝不及防弹出一条新消息。
备注是"一辈子兄弟"大刘。
内容只有一行字：
"那傻子今天又进账三千八，周末老地方见，想你了❤️"
时间凝固了。
"傻子"。
是在说我吗？
"老地方"。
是哪里？
那个刺眼的爱心❤️，和小雅发给我的一模一样。
我愣在原地，血液"嗡"地冲上头顶。
手里的剁骨刀"哐当"一声掉在案板上，把旁边打盹的土狗吓得蹿出去老远。
几乎就在我看清这行字的下一秒——
"一辈子兄弟"撤回了一条消息。
快得像一场噩梦。
但我知道不是。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在我视网膜上，烫进我脑髓里。
他发错了。
他把要发给别人的情话，发到了我这个"傻子"兄弟的手机上。
一股冰冷的恶心感从胃里直冲喉咙。
我猛地弯腰，扶着油腻的案板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在嘴里蔓延。
摊位上挂着的羊肉还在滴血水，熬了四个小时的羊骨汤在锅里咕嘟冒泡。
这满手的羊膻味，这起早贪黑的五年，原来都他妈是给"傻子"这个称呼做注解的。
"嗡......"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大刘。
他发来一条语音，语气刻意轻松，还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慌张："强子，刚按错了，发串了，别在意啊！明天羊肉我帮你拉，放心！"
按错了？发串了？
我盯着那条语音，浑身发冷。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王强"这个名字，在他们之间早就被"那个傻子"取代了。
手指无意识划过屏幕，点开小雅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她在图书馆的自拍，配文："努力的人最幸运~"
照片角落里，露出半杯奶茶。
那包装，分明是大学城那家"蜜语茶香"，大刘上周还给我带过一杯，说是什么网红款。
所以"老地方"，是图书馆？还是那家奶茶店？
胃里又开始翻腾。
我操起剁骨刀，狠狠砍向案板上的羊腿骨。骨头应声而裂，碎渣溅得到处都是。
"强子，这么晚还忙呢？"
隔壁摊的老李探过头来，递过一支烟。
我接过，手指还在发抖。
"咋了这是？跟小雅吵架了？"老李凑近些，"要我说，你这媳妇娶得是不错，可也得留个心眼。上次我去城里进货，看见她跟......"
他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拍拍我肩膀："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我猛吸一口烟，烟雾呛得眼睛发酸。
连老李都看出来了吗？只有我这个"傻子"还被蒙在鼓里。
手机屏幕又亮起。
是小雅发来的消息："老公，我看中一套护肤品，室友都在用......"
后面跟着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昨天大刘来帮忙时说的话还在耳边："强子，嫂子在学校不容易，你得多关心，钱不够跟我说！"
我当时怎么回的？"放心兄弟，亏了谁也不能亏了我媳妇！"
真他妈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盯着转账界面，手指悬在屏幕上。三千八，刚好是今天全部的流水。
最后我还是转了。5200，备注"给宝贝买化妆品"。
秒收。
小雅回了个亲吻表情。
几乎是同时，大刘的消息又跳出来："哥，明天我去进货，又找到家便宜的！"配着个龇牙笑的表情。
我看着并排的两个头像，一个清纯温柔，一个憨厚可靠。胃里翻江倒海，"哇"地吐出一地苦水。
冷风卷着羊膻味灌进喉咙，却压不住那股子恶心。
行，真行。
抹了把嘴，我攥紧剁骨刀。
刀柄上的陈年血渍深深嵌进木纹里，就像某些东西已经渗进骨子里。
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一辈子兄弟"四个字不停闪烁。
我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很久，直到铃声快要结束，才按下接听键。
"咋了兄弟？"声音稳得自己都意外。
电话那头传来大刘爽朗的笑声："没事儿，就是提醒你明天多睡会儿，摊子我帮你照看！对了，小雅说要的那个护肤品，我正好认识人，能打折......"
我安静地听着，手指慢慢抚过冰冷的刀锋。
刀刃在路灯下泛着寒光。
"好啊。"我轻轻说，"那真是......麻烦你了，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