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子时三刻事情要从三个月前，林枫被那个该死的“闪电送”平台永久封号说起。
那天他为了凑齐下个季度的房租，同时挂了三个平台的接单软件，
在晚高峰的车流里玩命穿梭。一个没留神，抢黄灯时蹭到了一辆豪车的后视镜。
其实就掉了点漆，赔一千块顶天了。可偏偏后座那个浑身酒气的老板不依不饶，
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十分钟，最后撂下一句话：“你个穷送外卖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就是这句话，像根毒刺，扎进了林枫心里最痛的地方。
他梗着脖子回了一句：“开豪车了不起？说不定明天就爆胎！”祸从口出。
他不知道那个老板是“闪电送”平台某个区域经理的亲舅舅。第二天，
他的账号就因为“危险驾驶及辱骂客户”被永久封禁。申诉？石沉大海。求情？
电话直接被拉黑。完了。三个平台里单价最高的一个。房租怎么办？那个周末，
林枫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喝光了从楼下超市买来的三罐最便宜的啤酒。醉眼朦胧中，
他翻着手机通讯录，看着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最终一个电话也没拨出去。
二十六岁了，混成这个鬼样子。还有脸找谁借钱？就在他万念俱灰，盯着天花板发呆时，
手机屏幕忽然自己亮了。没有推送通知，没有软件更新，就这么突兀地，
直接跳转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安装界面——背景是深邃的漆黑，
只有一个血红色的、笔画扭曲的“僭”字，下面有两个小字：“安装”。病毒？
还是哪个流氓软件？林枫下意识想关掉，却发现返回键和home键统统失灵。
手机像被远程操控了一样，僵在那个界面。妈的，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他烦躁地想强制重启，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安装”按钮。没有安装进度条，
几乎在他点下的瞬间，那个血红的“僭”字图标就出现在了手机桌面上，
混在一堆外卖、购物和游戏APP里，显得格外扎眼。他试着长按，想把它卸载，
却发现根本拖不动那个图标。见鬼了！他嘟囔着，带着几分赌气和好奇，点开了那个APP。
界面简洁到近乎简陋。没有注册，没有登录，直接就是一个任务列表。最上方，
只有一个任务在闪烁：试炼订单商品：一杯清酒。收货地址：西山公墓，第七排，
第四个墓碑前。备注：子时之前，将酒洒于碑前，默念‘请慢用’。完成后可得100阴德。
附注：1阴德=1元人民币，自动结算神经病吧！大半夜去公墓？还100块？骗鬼呢！
林枫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荒谬。他关掉APP，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对着天花板发呆。
可是，“1阴德=1元人民币”这几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万一呢？
万一真的呢？反正已经够倒霉了，还能更倒霉吗？那天晚上，十点半。
他鬼使神差地去了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店里最便宜的一小瓶二锅头。然后，骑着电瓶车，
顶着秋夜的寒风，真的去了西山公墓。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漆黑的墓园，
只有月光照亮一排排沉默的墓碑。找到第七排第四个，那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墓碑，
照片上的笑容很甜。他手抖得厉害，拧开瓶盖，把酒液洒在墓碑前，
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飞快地念叨了一句“请慢用”，然后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那个地方。
第二天早上，他被手机短信提示音吵醒。迷迷糊糊抓过手机一看，是银行入账通知。
中国银行您尾号887账户09月28日09:08完成转账交易人民币100.00，
余额126.50。那一刻，他睡意全无，猛地从床上坐起，反复确认了三次短信。是真的！
那个鬼APP是真的！从那天起，他就成了“僭”的骑手。接单，
准备那些稀奇古怪的“商品”，送往一个个毛骨悚然的地点，遵守着一条条诡异的“备注”，
换取着远超普通外卖的“阴德”。时间拉回到现在。
林枫把“小刀”牌电动车停在建设路那片巨大瓦砾堆的边缘，车轮碾过碎砖和水泥块，
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这片去年才完成拆迁的区域，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横亘在尚未完全沉睡的城市肌体上。谁能想到，三个月前，我还在为一百块半夜去公墓。
现在，五百块一单都开始觉得平常了。人真是……适应性很强的生物。他关掉电门，
周遭瞬间陷入一种近乎绝对的寂静。他拧开几乎见底的矿泉水瓶，
将最后几口冰凉的液体灌进喉咙。水勉强压下了奔波带来的干渴，
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底那股自内而外弥漫开的寒意。又是这个时候。该来了吧？
这个念头刚闪过，手机就响了。中间接单、送饭、听到敲碗声、逃跑的过程与之前一致，
此处省略……直到重新踏上坚硬平坦的柏油路面，看到自己那辆蓝色的电动车，
他才敢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活下来了……妈的，
每次都觉得要交代在里面。但这钱……真香。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漆黑的废墟入口。
下次……下次一定找机会把这破APP卸了！对，等攒够一万块就收手！这个决定，
和他之前发过的无数个誓言一样，在现实的压力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他踉跄着走回出租屋，
反锁上门，背靠着铁门滑坐在地上。口袋里，那尖锐刺耳的铃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林枫的身体猛地一僵。又来？！有完没完！他颤抖着手，
掏出手机。屏幕亮着，血红的“僭”字下方，浮现出新的小字：订单完成。
500阴德已到账。新订单待接收商品：红焖鸡一份。
时间：明日子时三刻23:45收货地址：青州市棉纺厂废弃女工宿舍3号楼404室。
备注：进入房间后，将餐盒置于东南角空床铺上，面对空床，清晰说出：“小芳，
你妈妈不怪你了，吃完上路吧。”打赏：800阴德。林枫死死地盯着屏幕。
棉纺厂女工宿舍……那个地方……八百块……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醉酒的夜晚，
那个被永久封禁的账号，那个指着鼻子骂他的老板。
如果当时有选择……我还会点开那个“安装”吗？没有答案。他只知道，现在，
他需要这八百块。非常需要。就接这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
点向了接收订单的按钮。夜，还很长。通往深渊的路，一旦踏上，就难以回头。
第二章 红焖鸡接收订单后，林枫一夜没睡踏实。
“棉纺厂女工宿舍”这几个字像冰碴子一样硌在他心里。那地方太有名了，
有名到连他这个不怎么关心本地传说的人，都听过好几耳朵。据说那宿舍楼荒废了快二十年，
当年有个叫小芳的女工在里面上吊自杀，原因不明。后来厂子倒闭，人去楼空，
但关于“404房间红衣女鬼”的传说却愈演愈烈。
几年前有几个搞直播的年轻人半夜摸进去，结果其中一个当场吓疯，
嘴里只会反复念叨“红衣服……她在找……”，另外几个也精神恍惚，
没多久就搬离了青州市。八百块。八百块买我一条命？林枫，你他妈是不是穷疯了！
第二天一大早，顶着两个黑眼圈，他还是咬牙出了门。先去菜市场，找了家熟食店。“老板，
一份红焖鸡，打包。”“好嘞！”“等等，”林枫补充道，声音有点干涩，
“鸡头……帮我朝向正南。”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正准备捞鸡的手顿住了，扭过头，
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打量他：“小伙子，你这要求……家里做法事啊？
”林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说话。他难道能说，是给鬼点的外卖？老板摇了摇头，
没再多问，熟练地打包好，特意按照要求摆好了鸡头的方向。递过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
低声嘟囔了一句：“年纪轻轻的，信这些……”林枫拎着那份沉甸甸、温热的红焖鸡，
感觉像拎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整个白天，他照常跑着“快跑”平台的单子，
送着寻常的咖啡、奶茶、盖浇饭。阳光下的城市熙熙攘攘，充满了烟火气，
这让他一度觉得昨晚的经历和手里这份红焖鸡订单，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也许……也许没那么邪乎。可能就是哪个王八蛋搞的恶作剧APP，专门捉弄人。对，
一定是这样！这种自我安慰，怕晚上饿，他给自己泡两大包白象牌泡面里加了一个荷包蛋。
外加两根一块钱火腿肠。满满一大盆吃的可是一个饱丫。闭眼睡了一觉。在夜幕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