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妹妹林晚同日入宫,她是帝王心尖宠,我是个透明人。入宫第三年,皇后召见,
要我们姐妹中只活一个。进殿前,太监塞给我一张纸条:规则1:皇后赐下的酒,
凤纹杯里是牵机引,绝不能碰。规则2:如果皇后扶了扶她的凤钗,
立刻端起凤纹杯递给你妹妹,你们之中,手慢的那个死。皇后抬手扶钗,
我那位好妹妹却抢先一步,将凤纹杯推到我面前,笑意盈盈:姐姐,请。
1.殿内烛火煌煌,映着林晚那张与我七分相似,却更为明艳的脸。她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仿佛已经看见我肠穿肚烂的模样。她笃定我不敢违抗规则。毕竟,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一切,
我都会让给她。这次,她想要我的命。我垂下眼,看着面前那只精美的凤纹杯,
金凤展翅欲飞,杯中酒液清透,却暗藏杀机。皇后萧氏端坐于上,凤眸含笑,带着一丝悲悯,
像在看两只笼中互啄的雀儿。李德福,那个从小看我长大的太监,
此刻正低眉顺眼地立在皇后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仿佛手里那张要我命的纸条与他毫无干系。姐姐,怎么不喝?林晚的声音娇柔婉转,
莫不是要违抗皇后娘娘的懿旨?她将皇后娘娘四个字咬得极重,是在提醒我,
也是在威胁我。我没有看她,也没有碰那杯毒酒。我抬起头,目光越过她,直直地望向皇后。
皇后娘娘,臣妾不敢。我的声音很平静。在林晚错愕的目光中,我伸出手,
却不是伸向那只凤纹杯。我端起了旁边那只更为朴素的青瓷杯。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
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2.满殿死寂。林晚脸上的得意凝固了,转为不可置信。
皇后萧氏眼中的笑意也收敛了些许,多了几分探究。我将空了的青瓷杯举起,
遥遥向她致意:臣妾谢娘娘赐酒。酒液滑入喉中,是温热的清水。我赌对了。
这场所谓的生死局,从一开始就不是二选一。皇后要的,从来不是我们其中一个的命。
她要看的,是谁更蠢,谁更聪明。谁是只会争风吃醋的草包,谁是能为她所用的刀。下一瞬,
皇后凤眸中漾开一抹激赏的笑意。好,很好。她轻轻鼓掌,声音清脆,林朝夕,
你很好。她甚至叫出了我的名字。入宫三年,除了名册上的记载,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清晰地叫出我的名字。林晚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至于你。
皇后的目光转向林晚,笑意淡去,只余下冰冷的审视,身为妃嫔,不思为陛下分忧,
却只知争宠内斗,构陷姐妹,着实上不得台面。来人,林贵人言行无状,
禁足于清秋阁一月,抄写女诫百遍。林晚浑身一颤,瘫软在地,
嘴里喃喃着:不……不是这样的……皇后却再也懒得看她一眼。林朝夕,你很聪明,
本宫喜欢聪明人。她朝我招了招手,上前来。我依言上前,跪在她脚下。
她抬起我下颌,细细端详着我的脸,指尖的凤仙花蔻丹凉得像冰。可惜了这张脸,
太过寡淡了些。她说完,便挥手让我退下了。我走出殿门,李德福正等在廊下。
他朝我深深一揖,什么也没说,只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欣慰。我心里清楚,这第一局,
我赢了。但也只是开始。3.我刚回到我那冷清的碎玉轩,林晚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一耳光扇在我脸上,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撞在了桌角上。林朝夕!你这个贱人!
你敢算计我!她双目赤红,再不见平日里半分娇媚,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我扶着桌子站稳,脸颊火辣辣地疼。算计你?我擦去嘴角的血丝,冷笑一声,
妹妹这话从何说起?从头到尾,想置我于死地的,不是你吗?是你!
一定是你和皇后串通好了的!她指着我,声音尖利,否则她怎么会偏帮你!
你不过是个连陛下面都没见过的才人!是啊,我只是个才人。我看着她,
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可你呢,贵为贵人,宠冠后宫,却连这么个简单的局都看不穿。
你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除掉我,却没想过,皇后为何要我们来做这个选择。
我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戳在她的痛处。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林晚,
你太蠢了。我一字一句道,蠢到以为这后宫,只有你一个玩家。你……
她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又要打我。我没有躲。巴掌落下前,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
陛下驾到——4.林晚的手僵在半空中。我俩一同转向门口,
只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逆光而来。萧衍,当今的天子,我的夫君。这是我入宫三年来,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他。他比画像上更英挺,眉眼深邃,鼻梁高直,薄唇紧抿,
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场。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最终落在我红肿的脸颊上,
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林晚瞬间回过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梨花带雨地哭诉起来。
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姐姐她……她嫉恨臣妾得您宠爱,竟在皇后娘娘面前构陷臣妾,
害臣妾被禁足……她哭得楚楚可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若是从前,萧衍或许会信。
但今天,皇后殿内发生的一切,想必已经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没有理会林晚,
径直走到我面前。是她打的?他问,声音听不出喜怒。我垂下眼,
轻声道:妹妹只是一时情急。情急?萧衍冷笑一声,目光转向林晚,陡然变得锐利,
朕倒想听听,是什么事让你如此情急,竟敢在宫中对自己的姐姐动手?
林晚被他看得一哆嗦,哭声都噎住了。臣妾……臣妾……她支吾了半天,
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萧衍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林贵人,禁足期间私闯旁人宫苑,
掌掴嫔妃,罪加一等。即日起,降为才人,迁出清秋阁,禁足三月。他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林晚彻底傻了。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人,
一朝跌落成跟我一样的才人。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萧衍,想求情,却在对上他冰冷眼神的瞬间,
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两个太监上前,面无表情地将她架了出去。碎玉轩终于安静下来。
萧衍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你叫林朝夕?是。你似乎,
一点也不怕朕。我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平静地说:陛下是天子,也是臣妾的夫君。
臣妾敬您,为何要怕您?他闻言,竟低低地笑了一声。有意思。他伸出手,
指腹轻轻碰了碰我红肿的脸颊,疼吗?我身子一僵。谢陛下关怀,不疼。嘴硬。
他收回手,语气随意,你既说朕是你的夫君,那从今日起,便搬去承乾宫偏殿住吧。
说完,他转身便走,没有给我任何拒绝的余地。5.承乾宫是帝王寝殿。让我搬去偏殿,
意味着我成了名副其实的侍寝嫔妃。当晚,我就被抬进了承乾宫。萧衍似乎对我很有兴趣,
一连七日,都翻了我的牌子。他喜欢在深夜与我谈论棋局,或是聊些前朝的政事。
我知晓分寸,从不多言,只在他需要时,恰到好处地递上一两句自己的见解。
他眼中的欣赏一日浓过一日。第八日,他下旨,晋我为贵人。曾经林晚的封号,
如今落在了我的头上。而她,还被禁足在小小的院落里,日日以泪洗面。李德福趁着夜色,
悄悄来了承乾宫。他给我带来了一盒上好的伤药,还有我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一支素银簪子。
小主受委屈了。他叹了口气,当年若不是您母亲拼死相护,老奴早就没命了。
这份恩情,老奴一直记着。我这才知道,原来我那位早逝的母亲,曾是宫中的浣衣婢女,
因救过李德福一命,两人结下情谊。皇后娘娘那边,小主还需多加小心。
李德福压低了声音,她不是善茬,今日能用您,明日就能弃了您。我点点头:我明白。
陛下对您上心,是好事,也是坏事。他继续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从前有林才人为您挡着,如今,您自己站到了风口浪尖上。他说的,我都懂。
萧衍的宠爱是一把双刃剑,既能让我平步青云,也能让我粉身碎骨。我收下药和簪子,
郑重地向他行了一礼。多谢李总管提点。他走后,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人眉眼清淡,却不再是过去那般死气沉沉,眼底隐隐有了光。
我将那支素银簪子插入发间。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林朝夕了。
6.我得宠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嫉妒的、拉拢的、试探的目光,像无数张网,
将我密密实实地包裹起来。林晚被放出来后,第一个找上了我。她瘦了许多,
眼神却比从前更加怨毒。林朝夕,你得意了?她在我的新住处——依兰轩里,
冷冷地看着我,踩着我上位,感觉如何?我从未想过踩着谁。我淡淡道,
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少说风凉话!她突然发难,
将桌上的茶具悉数扫落在地,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这宫里,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你等着,我绝不会让你好过!她走后没几天,宫中便传出了流言。说我为了固宠,
偷偷在依兰轩里供奉邪物,行巫蛊之术,诅咒林晚。很快,内务府的人便从我的床底下,
搜出了一只写着林晚生辰八字的布偶,上面扎满了银针。人证物证俱在。我被立刻打入冷宫,
听候发落。萧衍震怒,下令彻查。皇后依旧是那副看好戏的模样,不发一言。所有人都以为,
我这次必死无疑。7.冷宫阴暗潮湿,四处都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送饭的太监将馊了的饭菜从门缝里塞进来,鄙夷地啐了一口。呸!
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角色,原来也是个短命的。我没有理会他,只默默地缩在角落里。
我在等。等一个机会。我知道这是林晚的栽赃,她急于将我拉下马,手段拙劣,破绽百出。
那只布偶上用来缝制的丝线,是江南进贡的云锦丝,每年只有三匹,
专供后宫份位在妃位以上的娘娘使用。我一个小小贵人,如何能得到?而记录显示,上个月,
林晚的贴身宫女,恰好去内务府领了一卷云锦丝,说是要为林才人绣制新衣。这个破绽,
只要有人去查,便能轻易发现。可如今我身陷冷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何将这个消息递出去?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三天后,我病了。高烧不退,
说起了胡话。看守的宫人怕我死在里面不好交差,只得去请了太医。来的太医姓张,
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也是李德福暗中打点过的人。他为我诊脉时,我抓着他的手,
嘴里胡乱喊着:丝线……云锦丝……不是我的……是林才人的……我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他听得清清楚楚。张太医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只开了些清热的方子,
便匆匆离去。我知道,我的话,很快就会传到萧衍的耳朵里。8.萧衍果然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