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叶隙落在她手背上,映得那道细小的伤口发亮——是今早捡罐子时被划破的,现在还沾着点橘子糖的黏渍。
“发什么呆?”
车筐里的野山楂晃出红通通的圆脑袋,赵晓阳单脚支地,发间的星星徽章蹭到耳尖,“不是说要去后山?
再磨蹭太阳要晒***了。”
林小满赶紧把碎片塞进兜里,指尖捏着片刚捡的山楂叶:“来了。”
她小跑着跳上后座,鼻尖立刻钻进股酸甜气——赵晓阳的车筐里铺着块蓝格子布,上面堆着半筐野山楂,颗颗红得像小灯笼,是她昨天放学说想吃的。
车铃一路“叮铃”响,穿过卖豆浆的早点摊,路过修鞋的老伯伯。
林小满数着赵晓阳扎在辫尾的红绳结,突然想起前世此刻,她正躲在窗帘后看赵晓阳独自推着自行车往巷口走,车筐里的山楂后来烂了大半,被赵晓阳埋在了老槐树下。
“抓稳了!”
赵晓阳突然加速,自行车碾过石子路,林小满下意识搂住对方的腰。
隔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能摸到对方腰侧的肋骨,像串光滑的小石子。
她听见赵晓阳“嗤”地笑了:“平时碰你一下就跳开,今天怎么主动投怀送抱了?”
林小满的脸“腾”地烧起来,手忙脚乱想松开,却被赵晓阳按住手背:“别乱动,摔下去我可不负责捞。”
后山的石阶长满青苔,赵晓阳把自行车往树干上一靠,从车筐里拎出个铁皮盒:“看,我妈做的山楂酱,配馒头绝了。”
盒盖一掀,酸甜气漫出来,混着松针的清香,林小满的口水差点流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她记得自己从没说过。
“上次你妈来送伞,跟我妈唠嗑时说的。”
赵晓阳往她手里塞了把小勺,自己抓起颗生山楂就啃,酸得眯起眼,“你妈还说,你小时候偷喝山楂汁醉了,抱着电线杆唱《小星星》。”
林小满的脸更烫了,往嘴里舀了勺山楂酱,甜酸瞬间漫开,像把心里的结都泡软了。
前世她总觉得赵晓阳大大咧咧,此刻才发现,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早被对方悄悄捡起来,串成了串。
“对了,”赵晓阳突然从兜里掏出个东西,用树叶包着,递过来时指尖有点抖,“给你的。”
是枚用山楂核串的手链,红棕色的核被磨得光滑,穿在细红绳上,坠着颗小小的星星——是用易拉罐拉环磨的,比她发间的那枚小了点,边缘却更圆润,显然磨了很久。
“我爸说山楂核辟邪,”赵晓阳挠挠头,耳尖红得像山楂,“昨天磨到半夜,手被划了好几下……”林小满捏着那串手链,核子的温度透过绳结传到掌心,比山楂酱还暖。
她突然想起前世,赵晓阳也曾把类似的东西塞进她书包,被她当成垃圾丢了——现在想来,那枚歪歪扭扭的星星,边缘的毛刺还没磨掉,肯定也扎了对方的手。
“我帮你戴上。”
她拉起赵晓阳的手腕,对方的脉搏在指尖跳得飞快,像揣了只小鼓。
手链刚系好,就见赵晓阳突然往山下跑:“快看!
王老师带着同学来了!”
林小满跟着跑过去,躲在松树后探头——果然是班级活动,王老师正举着相机,喊大家站成一排。
前世她就是因为怕被同学笑“总跟赵晓阳混在一起”,躲在树后没出来,照片里赵晓阳的位置空着,旁边留着个模糊的树影。
“走!”
林小满突然拉起赵晓阳的手,从树后跳出去,“我们也去拍照!”
赵晓阳愣了愣,反手攥紧她的手,跑起来时发间的星星徽章闪得像颗小太阳。
两人冲进队伍时,相机“咔嚓”响了一声,林小满看见赵晓阳冲镜头咧开嘴,露出被山楂酸得发红的牙床,而自己的手,正被对方牢牢攥着,手心全是汗,却暖得像揣了颗小太阳。
下山时,赵晓阳的自行车筐里多了卷胶卷——是王老师塞给她的,说“刚才抓拍的照片肯定好看”。
林小满坐在后座,数着手链上的山楂核,突然想起什么:“你昨天磨手链时,是不是流血了?”
赵晓阳蹬车的力道顿了顿:“就破了点皮,你看。”
她伸出手背,果然有道细小的痂,边缘还沾着点红,像颗没擦净的山楂汁。
林小满突然从兜里掏出片创可贴,是早上特意带的。
她小心地把创可贴贴在对方手背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下次不许这么不小心。”
赵晓阳的车铃“叮铃”响了一声,声音脆得像咬碎的冰糖:“知道了,林小管家。”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车筐里的山楂在布上滚来滚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像在数着什么。
林小满摸着腕上的山楂核手链,突然觉得,有些错过的时光,原来可以像山楂酱一样,重新熬得酸甜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