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特殊的“治疗对象”午后的阳光从广播站窗户钻进来，在空气里撒下几缕斑驳的光柱。
田欣欣趴在会议桌上，手指头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耳朵里灌满了站长关于新学期节目改革的长篇大论。“……所以，
咱们这学期的重点课题是‘关注身边被忽略的群体’，得做出深度，还得有温度！
”站长眼神发亮地扫了全场一圈，最后落在田欣欣身上，“欣欣，你负责‘社恐’这个主题，
两周后交一份深度访谈报告上来。”“啊？我？”田欣欣瞬间噌地坐直，
栗色短发跟着抖了抖。她一个话痨，要去理解并报道一群可能连话都懒得说的社恐人士？
这简直是世界级难题嘛。散会后，她抱着笔记本，愁眉苦脸地往食堂挪，
脑子里全是问号：“社恐……到底该咋接触啊？”食堂里吵吵嚷嚷，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田欣欣打好饭，眼神习惯性地扫来扫去寻空位。就在这时，
角落里一个身影把她的目光抓牢了。那是个看起来挺干净的男生，穿件简单的白色T恤，
自个儿一人坐在那儿。柔顺的黑发微微遮了眼，他戴着耳机，正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
上面好像是密密麻麻的代码。他跟周围的喧嚣之间，像隔了道无形的墙，
安静得跟幅被遗忘的画似的。“目标出现！”田欣欣眼睛一亮，职业……不，
是作业本能瞬间觉醒。这孤寂的气场，这与世隔绝的姿态，完美贴合她查到的社恐资料描述！
她深吸一口气，端着餐盘，迈着特坚定的步子走了过去。“同学，你好！
”她扬起一个自认为最友善、最治愈的笑容，声音脆生生的。男生好像被吓了一跳，
从代码世界里惊醒，慢吞吞地抬起头。镜片后面是双挺好看的眼睛，
就是带着点被打扰的茫然。他取下一边耳机，发出个略带疑惑的单音节：“……嗯？
”“这里没人吧？我坐这儿哦！”田欣欣不等他回答就一屁股坐下，继续发动攻势，
“我叫田欣欣，广播站的。你叫什么名字呀？”他沉默了两秒，
像是在处理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才低声回了句：“陈默。”声音挺清朗，
但疏离感明明白白的。田欣欣在心里的小本本上飞快记着：反应慢半拍，躲着眼神接触，
说话就俩字。典型症状！接下来的几分钟，成了田欣欣的单人脱口秀。
她从天气聊到食堂菜色，想尽办法想让陈默多蹦几个字，
结果收获的大多是“嗯”“还好”“是的”这类词。这种交流的“艰难”，
反倒让田欣欣心里的使命感烧得更旺了。看来，这是位“重症患者”。她放下筷子，
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掏出手机，飞快调出一个文档封面，
上面用可爱的字体写着《社恐人群社会化辅助治疗计划书试行版》。“陈默同学，
”她把屏幕怼到他眼前，眼睛里闪着真诚又充满干劲的光，“根据我初步观察，
你可能有点社交恐惧倾向。不过别担心！”她拍了拍胸口，“从今天起，
我就是你的专属治疗师！我会用科学的方法，帮你克服社交障碍，拥抱阳光生活！
”陈默彻底愣住了，他看看眼前这个眼神灼灼、跟发布什么伟大宣言似的女孩，
又瞅瞅屏幕上那份看起来极其不靠谱的“计划书”。他张了张嘴，
想解释自己只是习惯了跟代码打交道，对无效社交没兴趣，不是她想的“社恐”。
但看着她那纯粹到没一点杂质的热情，到嘴边的话忽然就卡住了。
他好久没见过这么……直接又鲜活的人了。作为一个习惯用逻辑和数据分析世界的人，
田欣欣的出现，就像一个无法被定义的、挺有趣的“异常变量”。鬼使神差地，
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下，他轻轻点了点头。“太棒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田欣欣瞬间笑开了花，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治疗从明天开始！陈默同学，请多指教！
”看着她的笑容，陈默默默地把手机塞回口袋——屏幕上，
正是他刚才在浏览的、一个叫“沉默是金”的游戏直播后台界面。他垂下眼睑，
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回应：“……请多指教。
”2 脱敏训练与线上回声第二天一早，田欣欣的“治疗”计划就正式上线了。
她抱着一杯豆浆，准时出现在男生宿舍楼下，眼睛跟雷达似的扫过每个出门的人。
等陈默那清瘦的身影一出现，她立刻跟只欢快的小鸟似的扑了过去。“早上好，陈默同学！
”她的声音满是元气，跟周围还没睡醒的朦胧氛围格格不入，
“‘脱敏治疗第一步’：每日打招呼打卡，完成！”陈默显然还没完全“开机”，
被这突如其来的活力撞得愣了一下，下意识扶了扶眼镜，才低声回了句：“……早。
”田欣欣却跟得到了莫大鼓励似的，
立刻从随身小包里掏出那部写着《社恐治疗计划书》的手机，
郑重其事地在“第一步”后面打了个勾。“感觉怎么样？主动回应别人的问候，
是不是觉得世界都明亮了一点？”她一边跟着陈默往教学楼走，一边仰着头追问，
眼神里满是期待。陈默看着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
他沉默地走了几步，就在田欣欣以为他又要进入“延迟”状态时，
他忽然极轻地“嗯”了一声。就这一个音节，田欣欣却跟听到了胜利号角似的，
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欢呼雀跃。记录：治疗第一天，对象对问候有积极反馈！效果显著！
与此同时，网络的另一端——晚上，田欣欣窝在宿舍椅子上，戴着耳机，
准时钻进了“沉默是金”的直播间。这可是她一天里最放松的盼头了。
屏幕里的游戏画面行云流水，解说声音冷静又犀利，偶尔还带着一针见血的毒舌。
这跟白天那个沉默寡言的陈默，简直判若两人。“大神今天操作也好帅！
”室友苏小婉凑过来看了一眼，花痴地感叹。田欣欣与有荣焉地点点头，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发了条弹幕：小星星：“大神大神！今天我又帮到一个同学啦，
感觉他比昨天进步一丢丢！希望他以后也能像你一样自信社交哦！
开心打滚.jpg”她习惯性地在这儿分享日常，虽然知道弹幕如海，
大神大概率看不到。直播间里，游戏角色正好完成一次精准绝杀。那个清冷的男声顿了顿，
似乎在读取弹幕，随后用他惯常的、没什么波澜的语调接了一句：“帮助别人是好事。不过，
有时候你看到的，未必是全部真相。”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很快被其他粉丝的欢呼淹没，
田欣欣也只当是普通直播内容，没往深了想。她关掉直播，
心满意足地准备第二天更详尽的“治疗”方案。而在男生宿舍，陈默结束直播，
摘下专业耳机。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习惯性地点开后台数据，
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弹幕记录中扫过，
最终停留在那个熟悉的ID“小星星”和那条关于“帮助同学”的留言上。他移动鼠标，
把这条弹幕记录单独截了图，存到一个新建的、名叫“社会行为学观察记录”的文件夹里。
做完这一切，他瘫在椅子上，室友王浩正戴着耳机打游戏，嘴里骂骂咧咧的。“喂，陈默，
”王浩终于结束一局，摘下耳机，狐疑地转过头，“你最近有点反常啊，一下课就见不到人，
昨天我还看到你跟一个特活泼的女生在食堂……”陈默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语气平淡无波：“在做一项行为学研究。”“研究？”王浩凑近了些，
脸上露出贼兮兮的笑容，“研究到需要跟人家小姑娘天天打招呼？我可听说了啊，
广播站的田欣欣！你可以啊！”他用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不过，你耳朵红什么？
”陈默身体一僵，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耳廓，触手果然一片微热。他猛地转过身，
面对电脑屏幕，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自持：“你看错了。室温过高而已。
”王浩在他背后发出“啧啧”的声音，明显不信。陈默没理会，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刚刚关闭的直播软件图标上，
又想起田欣欣那双充满干劲、毫无阴霾的眼睛。
一种特别细微的、就像程序出了未知bug似的滞涩感，在他精密运转的逻辑世界里，
第一次悄然滋生。他点开与田欣欣的聊天框，空白的输入光标闪烁着，
停留了许久……3 游戏厅的“意外”周六下午，田欣欣拽着陈默的衣袖，
一头扎进了城中心最大的电玩城。瞬间，
震耳欲聋的音乐、晃眼的霓虹灯光还有各种游戏音效，跟潮水似的把他俩给淹了个透。
“怎么样？感觉还能扛住不？”田欣欣凑到陈默耳边大喊，眼睛却紧张地瞟着他的表情。
这是她“环境脱敏训练”的关键一步——在嘈杂地界儿锻炼他的适应力。
陈默下意识皱了皱眉，他早就习惯了安安静静的代码世界，
这种感官 overload 的环境让他本能地想往后缩。
但看着田欣欣那又期待又担忧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可以。”“太棒了！
那我们开整吧！”田欣欣瞬间笑开了花，换了一大筐游戏币，
信心满满地启动了她的“治疗”计划。她先带他玩了些简单的抓娃娃机、推币机，
陈默看得兴致缺缺，动作也透着股笨拙劲儿。田欣欣暗自点头：嗯，果然不常来这种地方，
典型社恐样儿。直到他俩停在一台光线昏暗的射击游戏机前，巨大的屏幕上，
僵尸正张牙舞爪地往眼前涌。“这个看着有点吓人，但我们试试呗？就当练勇气了！
”田欣欣自己也有点发怵，却还是硬着头皮怂恿道。
陈默扫了一眼那粗糙的3D建模和漏洞百出的怪物走位，没吭声，默默拿起了光枪。
游戏一开始——接下来几分钟，田欣欣的嘴就没合上过。只见陈默眼神瞬间变得专注，
身子站得笔直，握光枪的姿势稳得离谱。“砰！砰！砰！
”点射、连发、换武器……他的操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几乎没多余动作。屏幕上枪枪爆头，
丧尸排着队倒下，最高分记录的进度条被他疯狂刷新。周围不知不觉围了几个看客，
小声惊叹着。“我……我的天……”田欣欣抱着自己那把没开几枪的光枪，
呆呆地盯着陈默的侧脸。他那专注又冷静的模样，
跟她印象里那个内向腼腆的“社恐”同学完全是两个人，仿佛瞬间换了个人。游戏结束，
屏幕上跳出个炫目的“S”级评价和“新纪录”的字样。陈默放下枪，
好像才从那种全神贯注的状态里缓过神，又变回了平时那副安静样，
甚至有点不安地推了推眼镜，跟担心自己“演”过头了似的。
“陈默……你……”田欣欣找回自己的声音，指指屏幕又指指他，一脸的不敢相信。
陈默心里微微一紧，正飞快琢磨怎么解释。却见田欣欣猛地一拍手，
脸上绽开个大大的、特自豪的笑容：“我懂了！这就是‘心流’状态对不？！
人在高度专注、对事感兴趣的时候，就会暂时忘了周围的压力和恐惧！天呐，
我的治疗这么快就激发你潜能了？！”陈默：“……”他准备好的解释全堵在了喉咙里，
最后只能顺着她的话，含糊地“嗯”了一声。田欣欣却因为这个“重大发现”兴奋得不行，
趁热打铁把他拉到跳舞机前：“来来来，试试这个，全身运动，更能释放压力！”这一回，
轮到陈默手足无措了。面对需要节奏感和肢体协调的舞蹈，他那“大神”光环瞬间碎了一地，
僵硬的动作把田欣欣逗得哈哈大笑。她干脆在他旁边手舞足蹈地示范，
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跳得同样乱七八糟。欢乐的氛围里，她很自然地抓住他的手腕，
带着他一起跟着节奏瞎跳。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让陈默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挣开。
从游戏厅出来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暖橙色。喧嚣被甩在身后，世界又变回了安静模样。
“给，补充点水分！”田欣欣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很自然地递给他一瓶。
陈默看着递到眼前的水，微微顿了一下。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从没在现实里，
除了家人和室友，跟别人有过这种分享东西的亲密举动。但他就迟疑了一秒，
便伸手接了过去，低声道：“谢谢。”田欣欣拧开自己的水瓶，仰头灌了一大口，
侧过头看着他，眼睛弯成了月牙：“陈默，你玩射击游戏的时候，超级帅的！
”她的笑容干净得没一点杂质，比游戏厅的霓虹灯还亮。陈默握着微凉的水瓶，
感觉心底某个角落，好像也被这陌生的、暖融融的温度，悄悄浸润了。
4 跨次元的安慰周一的广播站例会，气氛闷得跟要下雨似的。
田欣欣花了半个月精心捣鼓的“关注社恐”主题策划案，被站长以“切入点不够新颖，
执行起来太费劲”为由，委婉地给毙了。“我们再琢磨琢磨别的角度，欣欣，这个先放一放。
”站长的话像一盆冷水，把她连日的热情全浇灭了。她想解释几句、争取一下，
可最后就只是抿着嘴，抱着那份打印得工工整整的策划案，蔫头耷脑地坐了回去。
后面会议讲了啥，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散会后，她没回宿舍，
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晃到操场看台，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傍晚的风带着凉意，
吹得她手里的策划案哗哗响。她费了那么多心血，连“临床实验”都搞起来了，
结果却……“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田欣欣猛地抬头，
就见陈默不知道啥时候走了过来，正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他应该是刚从图书馆出来，
手里还攥着两本厚厚的编程书。“陈默……”看到他，田欣欣强撑的那点坚强瞬间垮了，
委屈直往心头涌，鼻子一酸，声音都带着哭腔，“我的策划案……被否了。
”陈默在她旁边隔了一个座位坐下，没说话，就把书往旁边一放，静静地听着。
田欣欣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把心里的郁闷和不解一股脑倒了出来：“他们怎么就不理解呢？
我觉得这个主题特有意义啊……我连治疗计划都制定好了，
明明挺有成效的……”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久，从策划案的灵感咋来的，到查资料多不容易，
再到看到陈默“进步”时多欣慰。陈默从头到尾没打断，就偶尔在她停顿的时候，
发出一两声表示在听的单音节。他的沉默不像往常那样疏离，反倒成了一种包容的力量，
让她觉得挺安心。直到天边最后一点光亮被夜幕吞掉，操场的路灯次第亮起来。
“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田欣欣吸了吸鼻子，感觉心情好了不少，站起身，
努力挤出个笑容，“我没事啦！走吧，回去了。”陈默也跟着站起来，
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句安慰的话，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嗯。
”晚上，田欣欣泡了个热水澡，心情还是有点低落。她习惯性戴上耳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