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食指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方才攀爬铁梯时蹭到的红锈,如点点红梅绽放在苍白的指尖。
“孔……孔校长……”少年干裂的唇瓣如风中残烛般翕动着,声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每个音节都如濒死之人的最后喘息,带着无尽的战栗。
孔校长的金丝眼镜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镜片后的三角眼微微眯起,宛如毒蛇伺机而动。
他藏青色中山装的铜纽扣硌在水箱铁皮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仿佛恶鬼磨牙。
“宋同学,”他忽然放轻语调,那声音恰似来自九幽地狱的阴风,枯枝般的手指轻柔地抚过水箱表面凝结的水珠,“听说你父亲在北平报馆做事?
若是让他知道儿子夜闯禁地……”话音未落,储水箱突然如被惊扰的巨兽般剧烈震颤,锈蚀的铆钉如雨点般接二连三地崩飞。
宋亚踉跄后退,眼前的景象令他毛骨悚然——无数青白色的手臂如蛆虫般从箱体裂缝中探出,每根手指都生着两寸长的漆黑指甲,宛如恶魔的利爪。
林晴的瞳孔骤然化作血洞,嘶声尖叫如利剑般刺破夜空,震碎了廊下的气死风灯,飞溅的玻璃碎片竟在半空凝成诡异的符咒形状,仿佛是来自幽冥地府的诅咒。
暗处传来细微的抓挠声,那声音仿佛无数指甲在刮擦金属内壁,如万蚁噬心,令人不寒而栗。
宋亚后颈的汗毛如触电般陡然竖起——那声音分明来自他们头顶的储水箱。
月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如银色的轻纱洒在地面,他惊恐地发现孔校长的影子在积水中扭曲成细长的鬼爪,正缓缓攀上自己的裤脚,仿佛要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远处传来巡夜人沙哑的梆子声,三长两短,这是宵禁的暗号,如催命的符咒在夜空中回荡。
宋亚摸出怀表,表壳上“精工舍”的刻字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时明时暗——这是去年生辰时父亲从东瀛寄来的礼物。
表针指向亥时三刻,正是《协纪辨方书》中记载的“勾陈”凶时,仿佛预示着一场可怕的厄运即将降临。
孔校长的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宋亚,严厉地呵斥道:“深更半夜的,你不好好待在宿舍睡觉,却像只偷腥的猫一样,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还不快给我滚回宿舍去!”
他的话语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震得宋亚的耳膜嗡嗡作响。
宋亚哪里还敢多言半句,他如同被火烫到一般,迅速将那只己经快要触碰到水箱的手猛地抽了回来。
他的身体僵硬得犹如被施了定身咒,缓缓转过身去,迈着沉重而又踉跄的步伐,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朝着楼梯口艰难地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被铅块重重压住一般,难以抬起。
孔校长则依旧站在原地,用一种阴森森的目光,如同饿狼盯着猎物一般,紧盯着那个水箱,嘴里喃喃自语道:“哼,都己经变成鬼魂了居然还不安分守己,倘若再不老实的话,休怪我再次请来那位高人,将你们如封入棺材般彻底封印起来,让你们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恻恻的笑声,便从他口中传出,这笑声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在空荡荡的顶楼长廊里回荡着,久久不散。
随着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那恐怖的笑声也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仿佛被黑暗吞噬。
1935 年的江南梅雨季,犹如一个被诅咒的季节,将整个书院笼罩在湿漉漉的阴翳之中。
青砖墙上爬满水渍的泪痕,宛如岁月留下的斑驳印记,檐角垂落的雨帘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青光,仿佛是地府的冥火。
在这氤氲的水雾中,红砖钟楼犹如一座凝固的血痂,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而废弃的西斋则像一具风干的尸体,歪斜的窗棂间渗出缕缕腐木的酸味,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当宋亚再次踏上那犹如通往幽冥地府的天台时,储水箱表面正泛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仿佛是死亡的旋涡在缓缓转动。
林晴的鬼魂从那水纹中缓缓浮现,湿漉漉的麻花辫犹如毒蛇一般滴落着猩红的液体,在青砖地上绽开朵朵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梅。
吴琼的残影则如鬼魅般附着在生锈的管道上,每说一个字都伴着铁锈剥落的簌簌声,仿佛是地狱的恶鬼在低声呢喃:“那年中元夜……孔令把我们骗到锅炉房……他说要给我们看新到的西洋显微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