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的成长记

心脏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猛地抽搐，撕裂般的剧痛瞬间掠夺了莫澜所有意识。

视野最后定格在电脑屏幕上《江湖行》副本Boss狂暴的血红光芒，和他操控的“青翎卫”那道因操作延迟未能闪开的残影。

“啧……连续爆肝七十二小时，这波真是猝死了……”意识沉入冰冷深海，所有光线与声音飞速远去。

……再“醒”来时，嗅觉率先被唤醒。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复合气味钻进鼻腔——霉烂稻草的酸腐气混合着几十人挤在一起的汗馊味，夹杂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伤口化脓的甜腻腐臭。

这些气味在密闭空间里发酵，形成粘稠的实质压在肺叶上。

“我这是……到地狱了？”

他想扯动嘴角，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全身如同散架后胡乱拼凑，无处不在地叫嚣着疼痛。

胸口仿佛被重锤砸过，每次心跳都牵扯着内脏撕裂般的闷痛。

视线在昏暗中艰难聚焦。

低矮的木顶棚渗着暗黄水渍，形成片片霉斑。

身下是冰冷的硬木板，铺着薄薄一层发霉的干草。

耳畔是粗重鼾声、压抑呻吟和模糊梦呓交织的绝望交响乐。

他动了动手指，触感反馈回来的是木板的粗糙和胸口的闷痛。

“不是做梦，不是游戏复活点。”

穿越了。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首接扔进伤兵营，附赠一具破败不堪、随时可能咽气的身体。

还没等他理清痛苦信号，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便蛮横地冲入脑海：脚踏积雪发出“嘎吱”轻响，拉弓瞄准雪兔的少年，手指冻得通红却稳如磐石。

父亲布满老茧的大手笨拙地为他包扎伤口，嘟囔着“男娃子，皮实点”。

总是怯生生跟在身后的王福宝，细声喊着“澜哥，等等我”。

画面陡然灰暗。

散发着馊味的饭食，周围新兵麻木的脸。

张猛克扣粮饷时理所当然的狞笑。

张猛抢走王福宝的口粮，瘦弱少年跪地哀求，换来的却是戏谑踢打。

记忆中，“自己”胸腔怒火再也无法抑制，甩开拉着衣袖哀求的王福宝，毅然走向张猛理论的决绝背影……随后是如雨点般落下的拳脚，周围畏惧麻木的目光。

胸口那记灌注蛮力的重击，轰然震碎了内脏。

意识沉沦前，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成了最后背景音：“阿澜——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强——！”

记忆浪潮退去，留下满目疮痍的身体和灵魂深处的不甘与愧疚。

莫澜躺在板铺上，半晌无言。

“兄弟，你这又是何苦？”

他在心里对那个消散的灵魂低语，“为了一个不敢反抗的人拼命，这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在他原来的世界，他信奉“快乐摸鱼，平安下班”，绝不轻易卷入麻烦。

替人出头在他看来是需要严格规避的“愚蠢投资”。

“看来这不只是地狱，”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自嘲地笑了笑，“还是性价比最低的那种。”

“活着比什么都强……”记忆里母亲泣血的呼喊再次回荡。

“阿姨，这话我举双手赞成。”

他对自己和原主的执念说道，“可惜您儿子没完全听您的。

不过您放心，我这人最是惜命。

而且……”他顿了顿，感受着胸腔里那份不属于他的憋屈与不甘。

“而且，来都来了。”

就在这时——“哗啦！”

一声巨响！

营帐厚布帘被人粗暴掀开，阴冷夜风裹挟着尘土灌入，瞬间冲散了帐内污浊的空气。

张猛铁塔般的身影堵在门口，几乎挡住所有光线。

那双三角眼扫视一圈，瞬间锁定因记忆融合而有些许动静的莫澜。

张猛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暴戾取代。

他大步走近，阴影将莫澜彻底笼罩。

“嗬！

莫小子，你他娘的命还真够贱的！

这都没死透？”

破锣般的嗓子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只蒲扇大手带着恶风，重重拍在莫澜左肩的伤口上！

甚至还恶意地碾磨了一下！

“呃啊——！”

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刺穿神经。

莫澜眼前一黑，几乎窒息，喉咙涌上腥甜。

这种感觉比他猝死前还要痛苦清晰。

“还挺能扛揍？”

张猛凑得更近，酒气喷在莫澜脸上，“为了王福宝那个没卵子的废物送命，值吗？

嗯？

你躺在这儿半死不活，他跟个鹌鹑似的缩在那儿，可曾来看过你一眼？”

莫澜痛得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浸湿衣衫。

在极致痛苦中，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王福宝常待的角落。

果然。

那个瘦弱身影极力蜷缩着，脑袋埋在膝盖里，单薄肩膀抖得不成样子。

在莫澜目光扫过的瞬间，那身影剧烈颤抖了一下，蜷缩得更紧了。

“看吧，果然如此……”莫澜心里只剩下浸透骨髓的冰凉。

这笔投资血本无归。

肩胛骨仿佛要被捏碎的剧痛、胸腔的憋闷、失血的眩晕、对弱肉强食世界的清醒认知……如同冰冷海水，一波接一波淹没他的意识。

灵魂仿佛要再次被挤出这具躯壳。

就在灵光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叮！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生存执念，“万象映照系统”激活成功！

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如同破开永夜的曙光，猛地在他意识深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