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发现那几个白眼狼也重生了。
上辈子为侯府操劳至死,儿女们却怨我恨我。
儿子说:若不是你逼我考功名,我早成了天下第一富商!
女儿说:若不是你拦着我私奔,我早就是将军夫人了!
连庶子都恨我:若不是你不准我练武,我早成了武林盟主!
这辈子我直接摆烂。
娘想通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
后来他们跪在我面前求我管他们。
我磕着瓜子:别啊,这样多自在。
我睁开眼,窗外天色将明未明。
熟悉的拔步床,帐子上绣着精致的兰草。
上一世咽气前,病榻前是冰冷的药碗,儿女们怨恨的目光,侯爷那张几十年如一日的淡漠面孔。
最后是胸腔里那口怎么也喘不上来的气。
没想到我竟重生了。
我沈兰舟这辈子,只为自己而活。
“夫人,您醒了?”
大丫鬟春桃听见动静,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挂起半边帐子。
“时辰还早,您再歇会儿?少爷、小姐,还有二少爷他们,怕是还要一会儿才来请安呢。”
我看着她年轻娇嫩的脸庞,眼眶微微发热。
上辈子我缠绵病榻,只有春桃寸步不离的守着我。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不必了,伺候我起身吧。”
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的脸。
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长年累月的操劳和郁结于心,让本该富态雍容的侯夫人,透着一股倦怠。
才三十多的人,看起来却像是五十许人。
上辈子我为着侯府,为着那群白眼狼,活活熬干了自己。
梳妆完毕,我刚端起温补的燕窝粥,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先进来的是我那一双嫡出的儿女,晟哥儿和婉儿。
沈玉晟,我的好儿子,永宁侯府的世子。
上辈子恨我逼他读书考功名,断了他经商致富的青云路。
在我病重时指着鼻子骂我迂腐刻板,误他前程。
沈玉婉,我的好女儿。
上辈子怨我阻拦她与那个穷酸秀才表哥刻骨铭心的爱情。
在我床前哭诉我冷酷无情,毁她姻缘。
跟在他们身后,缩肩耷脑的是庶子沈玉安。
呵,这个我更忘不了。
上辈子我念他生母早逝,对他严加管教,生怕他行差踏错。
结果他恨我入骨,觉得是我压制了他的江湖梦,断送了他成为武林盟主的机会,在我死后拍手称快。
我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粥,刚要送到嘴边,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三个人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不再是记忆中,带着惯常的不耐和敷衍。
沈玉晟的眼底深处,带着来不及掩饰的震惊。
沈玉婉咬着唇,眼里满含怨恨。
就连一向唯唯诺诺的沈玉安,也偷偷抬眼觑我。
目光里带着几分重见天日般的激动和跃跃欲试。
难道不止我重生了?
也好。
我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冷意。
这样倒是更有趣了。
沈玉晟率先开口,语气带着跟平日骄纵不符的沉稳。
“母亲,儿子昨日温书至深夜,先生布置的策论尚有些疑难未解,想早些去书房琢磨。”
上辈子这时候,他可是绞尽脑汁想逃学出去跟他那群狐朋狗友鬼混。
被我狠狠训斥了一顿,罚抄二十遍书。
我吹了吹粥上的热气,眼皮都没抬。
“哦,去吧,学问上的事,你自己斟酌便是。”
沈玉晟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他准备好了承受我的斥责,没想到等来这么轻飘飘的一句。
他张了张嘴,最终神色变幻地应了声:“是。”
随后脚步有些凌乱地退了出去。
沈玉婉捏着帕子,期期艾艾:“母亲…女儿前日偶感风寒,头还有些晕沉,想回去再歇歇……”
上辈子,她是为了偷偷溜出府去见她那表哥。
我当时勃然大怒,不仅禁了她的足,还把她身边出主意的丫鬟打板子发卖了。
我拿起手边的清茶漱了漱口,语气平淡无波。
“身子不爽利就好好歇着,缺什么药材,让下人去库房支取,去吧。”
沈玉婉愣住了,她看着我,眼里闪过一抹困惑。
她以为我会像往常一样,疾言厉色地揭穿她的小把戏。
沈玉婉踌躇了片刻,终究没敢多问。
带着满腹疑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沈玉安扑通一声跪下来,演技比上辈子精湛了不少。
他带着哭腔:“母亲!儿子知错了,儿子日后一定用心读书,绝不再偷懒懈怠,求母亲原谅儿子这一次吧!”
上辈子,他因为昨日逃课去武馆被我发现,我让他去跪祠堂。
我看着他故作可怜,实则眼底藏着算计的样子,心里腻味得很。
这辈子,我可没闲心陪他演母慈子孝。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放下茶盏。
“既然知道错了,以后自己警醒着些便是,起来吧。”
沈玉安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准备好的说辞全卡在了喉咙里。
他茫然地站起来,没料到会是这个发展。
我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去吧,我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沈玉安魂不守舍地退了出去。
春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夫人,您今日……似乎格外宽和?”
我拿起梳妆台上那支赤金点翠步摇,在手里把玩着。
闻言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嘲讽。
“想通了呗,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得再多,落不着好,反倒惹人嫌,何苦来哉?”
春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从这一天起,我这个永宁侯府主母彻底摆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