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来临，我和同学们被困在学校人文学院的一间教室里。门外就是高声哀嚎嘶吼的丧尸，
巨大的拍门声充斥了这个狭小的空间，令人毛骨悚然。大家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
绝望笼罩了每个人的心头。除了我。因为我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而，
本该推我去死的人，却目眦欲裂地扑过来，替我挡下了丧尸的啃咬。01几天前，
校园里突然出现一群见人就咬的同学，被咬的人迅速变异，
从地上爬起来后继续咬向其他人的身体。丧尸这种向来只存在于科幻小说、电影里的产物，
猝然降临。不到半天，诺大的校园瞬间化为人间炼狱。而现在，
我和同学们正被困在人文学院的一间教室里，信号中断，求救无果。
02腐臭味像一块湿透的厚毯子，蒙住了整间教室，闷得人几乎要呕出来。那味道钻进鼻腔，
混着铁锈似的血腥，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内脏腐烂后的气息。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傍晚了，
昏黄的余晖洒下，投映在窗子上。我们同学几个缩在人文学院三楼这间朝北的教室里，
一共九个人。门被一张长条课桌顶着，时不时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次，
都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也震得我们每个人心里发颤。那声音执拗得可怕，
还伴随着不似人的嚎叫与嘶吼。“快要、顶……顶不住了……” 王瀚靠着门边的墙，
声音发颤，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发，一绺绺粘在皮肤上。没有人接话。
能说什么呢？空气里只剩下压抑着的、微微发抖的喘息，还有轻轻的、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我却并不着急，因为我知道，马上会有人站出来。李丽蹲在墙角，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她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却连一丝哭声都发不出来，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旁边，
班长赵峰徒劳地一遍遍按着手机屏幕，那点光亮映着他的脸，
屏幕右上角依旧只有“无信号”三个冰冷的字。“不能再等下去了。”声音来自靠窗的位置。
是沈洲。其实我和他不是很熟，丧尸这种东西降临前，
除了在恰好选到同一节的体育课上以外，我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沈洲顶着其中几人惊诧的目光站了起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我偏过头看他。
沈洲的侧脸线条绷得很紧，黄昏勾勒出他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有种异常的冷静，
甚至可以说是……淡漠。“门撑不住多久，再等下去，要么门先破，要么，”沈洲顿了顿，
声音没什么起伏，“我们先饿死、渴死在这里。”沈洲转过身，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
我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因为我在他的带领下，已经逃出过一次这栋被丧尸侵占的学院楼了。
03“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沈洲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从后门找到一把保洁遗落的拖把，“一起往外冲，目标是图书馆。
”“图书馆这会儿还没竣工，里面不会有多少人，可以在那里等救援。
”他的提议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我率先开口，面上是不加掩饰的惊惧，
却软着声音说：“……好，我赞同沈洲的说法。”“外面……外面全是那些东西！
”李丽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和恐惧。“但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另一个男生陈浩低吼道，“我也同意冲一把！”“怎么冲？门一开，
它们就会涌进来……”“我去引开门口那个。”沈洲的语气依旧平静，没有丝毫犹豫。
我看到他回头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眼底神色复杂，但我没看懂他想表达什么。
沈洲说：“我数到三，会拉开门冲出去，把它引向走廊左边。你们立刻往右边楼梯口跑，
不要回头，不要停。”虽然对我们来说，这样做有些舍人为己，但没有人再有异议。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其他一切。我嗫嚅着开口，顶着他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欣慰的一声轻笑，
小声说：“我跟着你行吗？”04沈洲愣了愣。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嘴角清浅的弧度顿了一下，随即便扬眉乐道：“跟着我？”我点点头，盯着他，
看他眼底有些不明的情绪，突然脑袋一沉，是沈洲把手放在了我头发上。我正不明所以，
就听上面传来他一贯平静清冽的声音：“太危险了，到那边楼梯口，我会去找你们汇合的。
”“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引开门口那位，你们往右边楼梯口跑。准备吧。
”他盯着我的眼睛说。我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没注意到他陡然微微沉下来的目光。
05我深吸了一口气，那浓烈的腐臭呛得喉咙发痒。手心里全是冷汗，
紧紧攥着一本硬壳的《西方哲学史》，书角硌得掌心生疼。这是我能找到的，
最像武器的东西了。沈洲走到了门边，示意王瀚和陈浩移开抵门的桌子。
木制品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让每个人的心脏都跟着紧缩。
他透过门缝又看了一眼外面。不知为何，冷汗瞬间沿着我的脊背滑下。“一。
”沈洲的声音低沉而稳定。门板的撞击声更响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感觉墙面都仿佛在剧烈晃动。“二。”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撞在耳膜上的声音，咚咚，
咚咚，像一面破鼓。“三。”沈洲猛地拉开了门！伴随着一声低吼，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一道扭曲的身影几乎是摔进来的。是我们学院的同学，我上个礼拜还在食堂见过他。
如今他脸色青灰，眼球浑浊凸出，嘴巴大张着，发出哀嚎叫声，
衣服上满是深色的、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沈洲动作快得惊人，他没有丝毫犹豫，
侧身避开扑击，同时狠狠一脚踹在丧尸的腰侧，将它踹得一个趔趄，撞向左侧的墙壁。
沈洲没有恋战，立刻转身吸引着丧尸向着走廊左侧狂奔而去。“跑！
”我哑着嗓子低声喊了一句。像被惊散的兔子四处逃窜，我们拼命冲出教室，
拐向右侧的楼梯口方向。我夹在中间，甚至能听到身后传来张强那令人牙酸的嘶吼，
以及它挣扎着爬起、追逐沈洲而去的脚步声。走廊里光线昏暗，
应急灯惨白的光一下下闪烁着，映出墙壁上飞溅的、已经发黑的血点，
还有几道长长的、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拖行留下的污痕。
地上散落着书包、踩碎的眼镜、几只不同式样的鞋子，
甚至还有一摊摊无法辨认的、粘稠的有机物。跑！跑！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
肺部火辣辣地疼，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们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
还有从楼道不同方向隐约传来的嘶吼和碰撞声。右边楼梯口到了。面前是两条走廊。
一条通往西侧楼梯，相对宽敞，一眼望不到移动的人影；另一条是通往中庭的小回廊，
狭窄一些，但目前看起来非常安静。我正回忆着，沈洲的声音突然从前侧方传来，
果断道：“走右边！”我伸手去拉不等沈洲说话、就头也不回地冲向西侧楼梯的两名同学，
却没拉到，手里一空，我下意识听从沈洲的话拐进右边的小回廊。06其实我重生了。
虽然听起来很莫名其妙，我也认为很莫名其妙，但事实是我清楚地知道，
现在的这些我已经经历了一遍。丧尸降临，被围困在人文学院的一间教室里，
沈洲提出前往图书馆，同学争吵，最终以“沈洲引开门口丧尸其他人趁机逃跑”为结尾，
决定离开教室另谋生路。其实我有怀疑沈洲过是什么天道气运之子。上一次，
他很快与我们汇合，带着我们一路有惊无险地穿行在楼道里，
每一次岔路口都能精准地选到没有丧尸或丧尸极少的方向。右拐还是左拐，
上楼还是下楼……沈洲几乎从未犹豫，下意识就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像是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并决定继续抱他的大腿逃离这里。
可是……可是为什么，像做梦一样，我并不记得后续逃离过程的具体内容，
关于上一次的记忆，只停留在我们终于冲出这栋教学楼，踏上外面空旷的广场那一刻。
再往后，是一片空白。就好像有人用一块巨大的橡皮，
把我大脑里关于“之后”的一切都擦掉了，只留下边缘粗糙的痕迹。我唯一能清晰记起的，
是那种如释重负的、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对着沈洲背影时，
那份毫无保留的、近乎盲目的信任。07但我为什么会回来？08小回廊里果然空荡，
只有我们杂乱的脚步声在回荡。穿过这里，就能到达相对安全的东侧楼梯间。
暂时安全带来的喘息机会，让我心底没来由地攀起一股不安。
我偷偷看向跑在我侧前方的沈洲。他的步伐依旧稳定，呼吸甚至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平缓一些。
上一次，逃出教学楼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时间深究了。第二个岔路口就在眼前。
这是连接东侧主楼梯和一条通往行政楼方向的、相对偏僻的岔路。
隐约能听到楼下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抓挠声。上一次，在这里，
沈洲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边……”我下意识呢喃轻语。与此同时，
沈洲再次开口说：“走左边！从行政楼下去！”我半点没犹豫，
一只手手指死死揪着外套裹住自己，另一只手攥着书，累得微喘，但脚步没停地冲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异象陡生！“哐当！
”学生办公室的本就有裂缝、上报准备检修的木门“吱呀——”一声作响，紧接着，
就好像被人用蛮力撞开，木屑混着尘埃四散开来。三道扭曲的身影带着腐臭味，
嗬嗬低吼着冲撞出来！“啊——！！！”李丽的尖叫撕心裂肺。“这边也有！躲开！！
” 陈浩的嘶吼变了调，踉踉跄跄地后退着扬起手中的“武器”。寂静的走廊瞬间炸开锅，
一片混乱。唯独我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血液似乎在看到丧尸老师的那一刻停止了流动。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
瞳孔里倒映着他们青灰色的皮肤、血肉模糊的脸和身子、以及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珠。可这些，
都不及我脑海中刚刚闪现的那个画面清晰、恐怖——我想起来了。就是在这里。
门板被撞裂开，被未知病毒感染的三名老师破门冲出。沈洲跑在最前面，此时应该会转过身，
伸手，下一刻……没有攻击丧尸。那只骨节分明、让我觉得无比可靠的手，
此刻应该正带着毫不留情的力量，狠狠推在我的胸口。我想起来了，
之所以我没有逃离学院楼之后的记忆，是因为——上一次，我根本没有活着逃离学院楼！
09那一刻，我的眼里只有即将逃离学院楼的喜悦，以及看向沈洲时毫无保留的信任。然而，
失重的眩晕、眼前骤然降临的黑暗，以及黑暗中瞬间响起的嗬嗬声，
皮肉被撕裂的剧痛……所有被遗忘的细节，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我所有的自欺欺人。
沈洲不值得信任。沈洲不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刽子手！寒意从脚底瞬间窜至天灵盖，
四肢百骸像是被瞬间冻结，动弹不得。我只能垂着手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混乱，
看着沈洲挥动拖把杆，狠狠砸翻最先扑到近前的一只丧尸。那丧尸的头颅发出轻微的裂声，
暗红色的粘稠物溅开，却因为脑袋没有被完全破坏，丧尸只是顿了一步，继续朝沈洲扑过去。
楼道其他地方，摇摇晃晃又走出几只感染者。沈洲抬腿，当胸一脚把丧尸踹翻在地。
没有去帮被另一只丧尸抓住胳膊一口咬下去、惨叫连连的王瀚，
也没有理会被逼到墙角的赵峰。他向侧后方滑了半步，目光飞快地掠过混乱的战场，然后，
从攒动的人影中，定格在了我的身上。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隔着飞扬的尘土与腐臭的味道，
沈洲的眼神不再是井水般的平静，也不是之前刻意伪装的镇定，而是……我惊得浑身一抖，
恍惚间从他眼中看出了明晃晃的冷意。他看见了我脸上的惊恐，似乎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嗬……嗬……”就在这时，那只被他当胸一脚踹开的丧尸，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正好退到了我所在这条楼道的入口处。那只丧尸晃了晃血肉模糊的脑袋，浑浊的眼珠转动，
立刻锁定了离它更近的、如同木雕般僵直的我。喉管里发出一声嘶鸣，丧尸张开了大嘴，
露出沾染着黑红色碎肉的牙齿，赫然朝着我直扑了过来。死亡的阴影瞬间再次将我笼罩。
我想动，想尖叫，想逃跑，可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块，
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腐烂一半的脸，
在我的瞳孔中越放越大……完了……又要死了……还是同样的地方，
同样的……被沈洲间接害死！绝望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然而下一秒——“林晚亦！！”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压过周围一切声音，乍然唤醒了我。
10竟然是沈洲。我以为自己临死出现了幻听。可与此同时，
一道熟悉的身影爆发出极快的速度从侧前方猛冲过来。我清晰地看到沈洲没有丝毫犹豫，
甚至没来得及挥动他手中沾满了污血的拖把杆，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尽全身力气，
猛地一把抱住了我！他的冲撞力带着我们两人一起向旁边歪倒。
“噗嗤——”血肉被牙齿刺破的闷响，在我耳边清晰地响起。我感觉时间好像突然凝固住了。
我被沈洲紧紧箍在怀里，脸颊贴着他胸前的布料，能感受到他胸腔内心脏剧烈而急促的跳动。
同时，我也清晰地听到头顶传来沈洲一声压抑不住的、极短的闷哼。伴随而来的，
温热的液体溅了几滴在我的颈侧，烫的几乎灼人。我僵硬地，一点点抬起头，
看见的是沈洲近在咫尺的侧脸。他额角青筋暴起，嘴唇死死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而他的肩膀后方，那只丧尸的嘴正死死咬在他的右肩胛骨下方！
牙齿穿透外套深深嵌入了他的皮肉，暗红色的血液正顺着丧尸的嘴角不断溢出，
染红了我的视线。他替我……挡下了这一口？为什么？他明明在上一次亲手推我去死！
明明刚才还用那种杀人的眼神看我！为什么现在又要扑过来救我？
巨大的荒谬感和混乱瞬间淹没了我。比刚才直面死亡时，更让我觉得恐惧和不知所措。
我感受到沈洲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着，但他抱住我的手臂却如同铁箍般牢固。
沈洲猛地抬起左腿狠狠向后踹去，正中那只丧尸的小腹，将它踹得踉跄着后退，
鲜血流了一地。“滚开！”沈洲低吼着，声音因为疼痛而带着嘶哑。与此同时，
他手中的拖把杆也反手挥出，砸在了另一只试图靠近的丧尸太阳穴上。
不小的动静吸引了更多的丧尸。原本追逐其他人的感染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