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床上弹起来，冲到衣柜前翻找起来。
"穿哪件好呢..."她小声嘀咕着，手指在一排黑色系衣服上徘徊，最后却鬼使神差地抽出一件淡蓝色衬衫——这是去年生日时母亲买的，她一次都没穿过。
换好衣服，夏予安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镜中的女孩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蓝色衬衫衬得肤色格外白皙。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总画着浓妆、穿着破洞牛仔裤的自己。
"安安，吃早饭了！
"母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餐桌上摆着豆浆和煎饺，周丽华正往杯子里倒牛奶。
看到女儿下楼，她明显愣了一下，眼睛在夏予安的衣服上多停留了几秒。
"今天...很漂亮。
"周丽华轻声说，把牛奶推到她面前。
夏予安低头喝了口豆浆，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谢谢。
"走出家门时，夏予安感觉脚步比平时轻快。
路边的樱花树下落了一地粉白花瓣，她弯腰捡起一片完整的，夹在了课本里。
教室里己经来了几个同学。
夏予安深吸一口气，走到自己的座位旁。
顾泽舟正低头看书，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早...早安。
"夏予安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顾泽舟合上书，嘴角微微上扬："早安。
"明明是很平常的对话，却让夏予安胸腔里泛起一阵奇异的涟漪。
她急忙坐下，假装整理书包，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硬物——是那张U87专辑。
她昨晚特意放进书包的。
"这次我要重点表扬夏予安，她这次小测进步很大，130分，大家给点掌声。
"李老师的声音让夏予安猛地回神。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几个同学回头看她，眼神里带着惊讶。
夏予安不自在地转着笔，余光瞥见顾泽舟正看着她笑。
"怎么样，我讲的还可以吧。
"趁李老师转身写板书时，顾泽舟凑过来小声说。
夏予安点点头，笔尖在试卷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当然可以，没有你，我哪里考得了那么高。
""那你昨天在微信上答应的...懂？
"顾泽舟眨眨眼。
夏予安这才想起昨天的约定，从书包里掏出U87专辑给他看："知道了，下课给你，现在认真上课。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
认真上课？
这句话居然从她嘴里说出来了？
顾泽舟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常，轻轻笑了声："行。
"下课铃一响，夏予安就把专辑塞给顾泽舟："我没骗你吧，你得好好珍惜，我之前买的时候可贵了。
"顾泽舟接过专辑，手指轻轻抚过封面。
阳光照在专辑的烫金字上，反射出细碎的金光。
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谢谢，下次请你吃东西。
"他抬头说。
"好，一言为定。
"夏予安听见自己回答，声音里带着久违的雀跃。
中午放学，夏予安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快了许多。
走出校门时，她习惯性地往网吧方向拐，却在路口停住了脚步。
网吧老板陈佳铭正站在门口抽烟，看到她立刻挥手。
"安安，刚放学呀，进来玩会呗。
"陈佳铭穿着黑色T恤，手臂上的纹身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他长得确实好看，眉目间带着痞气，是夏予安以前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但此刻，夏予安却觉得那张脸莫名有些刺眼。
"不用了，我得回家吃饭。
"她摇摇头，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定。
陈佳铭明显愣住了，烟灰掉在鞋上都没注意："啊？
哦...行吧，安安，那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夏予安转身离开时，听到身后传来陈佳铭和网管的对话："奇了怪了，夏予安居然不来上网了？
""谁知道呢，可能谈恋爱了吧..."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加快脚步往家走。
路过一家花店时，她停下多看了几眼——母亲最近好像开始喜欢摆弄花草了。
家里飘着饭菜香，周丽华正在摆碗筷。
看到女儿回来，她眼睛一亮："安安，快去洗手，吃饭了。
"这温柔的语气让夏予安有些不适应。
她默默洗了手，坐在餐桌前。
红烧排骨、清炒西兰花、紫菜蛋花汤，都是她以前爱吃的。
"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周丽华夹了块排骨放到她碗里。
"挺好的。
""最近钱够不够用？
""还够用。
""老师没有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
""在学校没有犯事吧？
""啥事没有。
"一问一答间，夏予安发现母亲的眼角渐渐舒展开来，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种平静的对话，在她们之间己经很久没有过了。
吃完饭，夏予安正要起身，周丽华突然叫住她："安安，你是不是最喜欢陈奕迅了呀？
""是呀，怎么了？
"夏予安疑惑地回头。
母亲急忙拿出手机："最近好像有陈奕迅的演唱会，就在周六，你想不想去，妈妈跟你一起。
"夏予安瞪大了眼睛。
母亲讨厌她追星的程度，仅次于讨厌她逃课。
现在居然主动提出要带她去看演唱会？
"没问题，妈妈。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周丽华低头操作手机时，夏予安注意到她鬓角多了几根白发。
记忆中那个总是板着脸训斥她的母亲，什么时候开始变老了？
"抢到了！
"周丽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抬头时正好对上女儿的笑容。
两人对视一秒，又同时移开视线，但空气中的某种坚冰似乎悄然融化了。
"谢谢妈妈。
"夏予安轻声说，转身走向楼梯。
走到一半又停下，"我...我下午有课，先去休息会儿。
"回到房间，夏予安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太多陌生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顾泽舟的笑容、母亲的改变、自己居然会拒绝去网吧...这一切都让她既困惑又莫名期待。
她侧过身，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相框上。
那是她初三时的照片，穿着校服，笑容灿烂。
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那样笑了呢？
闹钟响起时，夏予安才发现自己睡着了。
她匆忙整理书包，冲出房门时差点撞到母亲。
"慢点，别急。
"周丽华扶住她，顺手理了理她翘起的衣领。
"妈，我上学去了。
"夏予安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样平常的告别，在她们之间己经很久没有过了。
周丽华站在原地，看着女儿跑远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红。
夏予安这次选了条小路去学校。
路两旁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粉的、白的、紫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蹲下身，摘下一朵淡紫色的小花，别在了耳后。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夏予安踩着这些光斑往前走，突然觉得，或许不叛逆也没有那么糟。
至少，她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