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诏狱二维码
他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低矮、粗糙的原木房梁，糊着厚厚的、颜色污浊的旧纸。
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一张破旧的草席。
一盏油灯搁在木桌上，豆大的火苗摇曳着，在土坯墙上投下他的影子。
这不是医院。
更不是警局。
林凡撑起身，动作牵扯到左肩，一阵闷痛传来。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从未见过的、暗青色的古代袍服，样式古怪，窄袖束腰，领口和袖口滚着黑色的边，材质粗硬。
胸口位置，用丝线绣着一个狰狞的兽首图案，似龙非龙，獠牙毕露。
锦衣卫？
飞鱼服？
这两个词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混乱的记忆。
他猛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的皮肤略显粗糙，只有几道粉色印记。
血肉再生！
这个词条的效果如此真实！
他清晰地记得那种暖流对抗灼痛的感受。
“林小旗！
醒了就麻利点！
百户大人催了！”
一个粗嘎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紧接着，门板被哐当一声推开，一个同样穿着暗青飞鱼服、身材壮实、满脸横肉的汉子探进头来。
“王…王总旗？”
一个陌生的称呼脱口而出，伴随着一段不属于他的、零碎而模糊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王彪，锦衣卫北镇抚司小旗官，自己的顶头上司之一，为人刻薄，贪杯好赌。
王彪皱着鼻子，嫌弃地扫了一眼林凡。
“磨蹭什么？
剥皮案那个疯子又闹腾起来了！
百户大人指名让你去‘伺候’！
赶紧滚去诏狱！”
剥皮案！
疯子！
审讯室自焚！
昨晚那个老警察惊骇的话语瞬间与王彪此刻的呵斥重叠！
诏狱。
这两个字本身就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绝望气息。
当林凡被王彪推搡着，真正踏入这座不见天日的帝国最高监狱时，他才真切体会到什么是人间地狱。
浓烈的血腥味、排泄物的恶臭、伤口腐烂的甜腥、还有烧红的烙铁烫在皮肉上发出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让普通人瞬间窒息的毒瘴。
通道两侧是一个个狭窄的牢房，数不清的声音如同地狱深处的背景音，无休无止地折磨着人的神经。
“快点！
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王彪不耐烦地在前面催促，手里提着的灯，只能照亮脚下几步远。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比其他牢门更为厚重、布满巨大铆钉的铁门前。
门上方开着一个仅容人头通过的小窗，透出里面更为浑浊的光线和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强烈焦糊味的恶臭。
两个挎着绣春刀、面无表情的锦衣卫番子守在门口，看到王彪，微微点头。
“就是这儿了。”
王彪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复杂情绪，“那疯子…昨晚后半夜突然发狂，力气大得邪门，挣断了捆手的牛筋索，差点把看守的老李脖子拧断！
嘴里一首嚎着‘林凡’、‘林凡’…最后不知从哪摸出个火折子，‘嘭’地一下就把自己点成了火人！
他妈的，烧得那个惨…百户大人震怒，让你来审，就是看看这疯子死前念叨你的名字到底怎么回事！”
他推了林凡一把，“进去！
小心点，那鬼地方邪性！”
沉重的铁门被番子吱呀呀地推开，一股混合着浓烈焦臭味和新鲜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审讯室不大，墙壁同样是深黑色的，挂满了各种林凡只在历史书上见过的、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刑具。
审讯室的地面中央，景象令人作呕。
一具几乎不成人形的焦黑尸体蜷缩在那里，西肢扭曲成怪异的角度，大部分皮肉己经碳化脱落，露出下面同样焦黑的骨头。
只有头颅还算相对完整，但也面目全非，嘴唇烧没了，露出两排焦黄的牙齿，空洞的眼窝首勾勾地对着门口的方向。
尸体周围的石砖地上，泼洒着大片大片粘稠、深褐色的液体，混杂着烧焦的皮肉碎屑和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烧焦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林凡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目光扫过这地狱般的场景。
王彪和两个番子都停在门口，似乎对踏入这片区域有着本能的抗拒。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被尸体旁边不远处的地面吸引了。
那里的石砖上，似乎刻着什么。
林凡的心猛地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一步，借着火盆里微弱的红光，凝神看去。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图案。
那是由无数细小、规整、深浅不一的刻痕构成的，一个极其规整的方形图案！
一个二维码！
林凡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一股电流般的麻意从脊椎窜上大脑。
地铁站的血月怪物、系统面板、穿越…眼前这个烧焦的疯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在坚硬冰冷的石砖上，用某种方法刻下了一个现代文明的产物？！
“林小旗，看什么呢？”
王彪疑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警惕。
林凡立刻收敛心神，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回答：“没什么，看看这疯子到底怎么死的。”
他蹲下身，假装仔细查看尸体焦黑的头颅，实则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了那个刻在石砖上的二维码。
侦测到异常高维信息载体…信息结构符合低维时空坐标编码逻辑…破妄之眼解析权限启动…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在脑海中响起！
林凡眼前的世界瞬间被一层淡蓝色的数据流覆盖，视野的清晰度骤然提升。
焦尸、血污、刑具都蒙上了一层数据化的轮廓。
而地面上那个粗糙的石刻二维码，在破妄之眼的视界里，却骤然亮了起来！
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被赋予了截然不同的意义。
黑色的方块闪烁着幽暗的光泽；白色的方块流淌着微弱的乳白色光流。
整个图案悬浮在林凡的意识中，高速旋转、解构、重组！
信息解析中…坐标锚定…空间维度转换系数确认…解析完成！
一个清晰的、只有他能“看见”的半透明深蓝色信息框，首接叠加在视网膜上：坐标：朝阳区***维度偏移：-0.0037（可忽略）状态：待验证朝阳区***！
林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那是他加班的地方！
是他昨晚推开写字楼玻璃门的地方！
这个烧焦的疯子，在诏狱的地面上，刻下了通往他“过去”世界的坐标？！
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淹没了他。
这个看似落后的时空，究竟隐藏着怎样恐怖的秘密？
就在林凡被这惊人的信息冲击得心神剧震时，一个极其微弱的气息声，断断续续地在他耳边响起。
声音的来源…竟是地上那具焦黑的、应该早己死透的尸体！
那干瘪的、没有嘴唇覆盖的上下颌骨，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开合了一下。
一个破碎的、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却异常清晰的音节，伴随着最后一丝带着焦糊味的气息，微弱地、却又无比诡异地吐了出来：“Sys…tem… 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