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琼宴初开凤凰暖轿在夜色中平稳前行,苏婉清闭目养神,
心境已然恢复了那份运筹帷幄的从容。她已不再是猎场上那个挣扎求生的女子,
而是即将步入另一个战场的、手握胜券的贵妃。太液池畔,琼华殿。
今夜的庆功宴便设在此处。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金碧辉煌的殿宇倒映在微波荡漾的湖面,仿佛一座浮于水上的琼楼玉宇。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隔着很远便能听见殿内觥筹交错间的欢声笑语。
当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划破夜空——“贵妃娘娘驾到——”殿内瞬间一静。所有的目光,
无论是艳羡、嫉妒、敬畏还是审视,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殿门。苏婉清的倩影,
就在这万众瞩目中,缓缓出现。她身着那件深暮色的星河宫装,步履轻缓,
曳地的裙摆如流动的夜色,裙上用银线绣出的星辰,在殿内璀璨的烛火下,
折射出万千点细碎而迷离的光芒。她一步步走来,仿佛不是走向皇帝的御座,
而是踏着一条真正的银河而来。高耸的飞仙髻上,
九尾凤钗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与她耳畔的明月珰交相辉映。
她的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凤眸流转,眼波里是恰到好处的矜持与疏离,
唇角那抹嫣红的笑意,既是胜利者的宣告,也是对周遭一切窥探的无声蔑视。
她就是今夜绝对的主角。02 晋位加荣“爱妃平身。”高踞御座之上的女皇,
声音清越而威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她并未起身,只是微微抬手,一个简单的动作,
却蕴含着君临天下的无上权威。苏婉清优雅地起身,目光与御座上的女皇遥遥相接。
那是一位真正从血与火中走出的帝王,即便身着华美的龙凤袍,
也掩不住眉宇间那份杀伐决断的锐气。她的目光深邃如海,既有对苏婉清的欣赏,
也有一闪而过的、对猎场异变的审思。苏婉清被内侍引至御座之下最尊贵的席位,
那位置甚至比一些亲王还要靠前。这无声的安排,本身就是一种至高的荣耀。“开宴吧。
”女皇淡淡开口。随着她一声令下,
早已准备就绪的宫廷乐师奏响了盛大华美的《霓裳羽衣曲》。
数十名身着彩衣的舞姬如蝴蝶般翩然入场,水袖翻飞,裙裾旋舞,
殿内瞬间被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所笼罩。琼浆玉液被盛在晶莹剔透的琉璃杯中,
由宫女们流水般奉上。山珍海味、奇珍异馐被盛在金盘玉碟里,
一道道菜品精美得如同艺术品。黄金打造的兽首香炉中,燃着最名贵的龙涎香,
香气与酒气、菜肴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极致奢华的氛围。王公大臣们纷纷起身,
向女皇敬酒,也向今日的主角苏婉清敬酒。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将她在猎场的英勇描绘得如同天神下凡。苏婉清含笑应对,从容得体,
仿佛她天生就该享受这样的尊崇。酒过三巡,舞乐渐歇。女皇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
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帝王的训示。
只见女皇端起面前的御赐金杯,缓缓站起身。她身后的巨幅“江山万里图”屏风,
将她的身影衬托得愈发威严。“今日春猎,既是与万民同乐,亦是为我紫宸祈福。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然林有猛兽,国有奸佞,总有不谐之音。
幸有贵妃苏氏,临危不乱,挽弓除秽,扬我紫宸国威,护朕躬于安泰!”她顿了顿,
目光落在苏婉清身上,那眼神锐利而明亮,仿佛能洞穿人心。“如此功绩,当赏!
”话音未落,一旁侍立的大太监立刻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用他那独特的、富有穿透力的嗓音,朗声宣诏:“奉天承运,女皇诏曰:贵妃苏氏婉清,
性行淑均,克娴于礼,才德兼备。春猎之时,勇冠三军,智除凶邪,厥功至伟。为彰其德,
以励后宫,朕心甚慰。即日起,晋贵妃苏氏为皇贵妃,赐号‘昭华’,取其‘昭明文采,
光耀中华’之意。加食邑五百户,享亲王之仪。钦此!”“皇贵妃”三个字一出,满殿哗然!
这不仅仅是品阶的提升,更是地位的飞跃。“皇贵妃”位同副后,在后宫之中,
已是仅次于女皇的存在。而“昭华”这个封号,更是将文德与光耀集于一身,是无上的美誉。
苏婉清心中也是一震,她预料到会有封赏,却未曾想到会是如此厚重。她立刻离席,
走到大殿中央,以最标准、最无可挑剔的姿态,盈盈下拜。“臣妾,谢陛下天恩!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激动。“昭华皇贵妃,平身吧。”女皇的唇边,
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她举起金杯,对着满朝文武,也对着苏婉清,朗声道:“众卿,
与朕同饮此杯,为我紫宸贺,为昭华皇贵妃贺!”“为陛下贺!为昭华皇贵妃贺!
”山呼海啸般的祝贺声中,苏婉清缓缓起身,接过了内侍奉上的酒杯。她迎着女皇的目光,
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此刻,她是万众瞩目的昭华皇贵妃,是这场盛宴中最耀眼的明珠。
03 暗毒潜滋作为新晋的昭华皇貴妃,苏婉清无疑是全场的核心。
王公贵族、文武大臣轮番上前,向她敬酒道贺。她端坐于女皇身侧,
手持一杯盛着琥珀色琼浆的九龙杯,唇边含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
从容应对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奉承与试探。她的仪态完美无瑕,广袖下的手腕皓白如雪,
每一次举杯,都优雅得如同一幅精心描绘的宫廷画卷。然而,在这幅华美画卷之下,
一场无人能见的战争,正在她的体内疯狂上演。那杯御赐的美酒,如同催化剂,
将她体内的荣耀与危机同时点燃。酒精带来的温热感,
唤醒了那些潜伏在她血液中的、来自柳修仪的死亡孢子。它们不再沉睡。在微观的世界里,
那致命的毒素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黑暗军队,以她右肩下方那片被侵染的区域为大本营,
开始了迅猛的扩张。它们像微小的、长着黑色触手的藤蔓,沿着血管壁悄然蔓延。
它们贪婪地、无声地吞噬着健康的血红细胞,将其同化、改造,变成自己的同类。
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呈几何级数的疯狂复制,
在她温热的血脉中掀起了一场静默的革命。苏婉清的血液,正在被玷污。
原本鲜活、充满生命力的红色,正一丝丝地被一种难以察觉的、更深沉的暗色所侵染。
她的心脏依旧平稳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像一个忠诚的泵,将这些被污染的血液,
送往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从指尖到发梢,从五脏六腑到大脑深处。她对此一无所知。
她只是觉得,殿内的龙涎香似乎格外浓郁,乐师的演奏也比往常更加清晰。她的感官,
正在被这股异样的力量,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悄然强化。与此同时,皇宫的底层,
秩序正在崩塌。琼华殿的歌舞升平,如同海市蜃楼,
与宫墙另一侧那静默的凋零形成了冰冷而讽刺的对比。04 冷变无声不,
那甚至算不上混乱。在皇宫森严的规矩之下,即便死亡与异变,
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压抑的秩序。御药房的后院。负责处理药渣的小太监,
正推着一车废弃的药材走向焚烧炉。他经过一排晾晒草药的架子时,
看到负责洒扫的老太监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阴影里。“刘公公,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小太监随口问了一句。老太监没有回答,只是身体极其缓慢地、以一种非人的僵硬姿态,
转了过来。没有嘶吼,没有扑咬。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
那是一张青灰色的、毫无生气的脸,双眼浑浊如蒙尘的玻璃珠。一缕黑色的涎水,
顺着他干裂的嘴角,缓缓滴落,在青石板上留下一小滩污迹。小太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本能地想尖叫,但皇宫里“失仪”的后果,比死亡更让他恐惧。他只是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双腿发软,眼睁睁地看着那“活尸”迈着拖沓而平稳的步伐,一步步向他走来。没有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