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和铁锈味混在一起，钻进鼻腔。我睁开沉重的眼皮，

黑暗中有微弱的***声从角落传来。手腕被粗糙的塑料扎带勒得生疼，记忆像断片的录像带，

只剩下零星画面。林薇的笑脸，酒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

她凑近我耳边说的那句“生日快乐，我的挚爱”。然后是剧烈的头痛，醒来就已在这里。

“新来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我扭头，借着从木板缝隙透进的微光，

看见一个瘦得脱相的男人蜷在角落，他的左眼肿得老高，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

“这是哪里？”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缅北，还能是哪。”他嗤笑一声，

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认命感，“欢迎来到人间地狱。”缅北？我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我还在国内的高级餐厅，和林薇庆祝我的二十八岁生日。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铁门被哗啦一声打开。两个持枪男子站在门口，逆光中我只能看清他们粗壮的轮廓。“起来！

猪猡们！”较胖的那个用口音浓重的中文吼道，“排好队，见主管！”我们被赶出牢房，

排成一列。走廊很长，两侧是相同的铁门，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无法掩盖的恶臭。

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让我脊背发凉。经过一个垃圾桶时，我瞥见里面扔着我的钱包和护照，

最上面是林薇送我的那个生日贺卡——封面上还画着我们俩的卡通形象，笑得那么幸福。

那一刻，心脏骤停。“快走！”枪托重重砸在我后背上。我们被带进一个宽敞大厅，

几十台电脑前坐着面色苍白的人，键盘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他们几乎不敢抬头，

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灵魂。台上站着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脖间金链粗得夸张，

手里把玩着一根电击棍。“我是吴经理，你们的老板。”他微笑着，眼神却冷得像冰，

“恭喜你们获得高薪工作的机会。只要乖乖听话，每天工作16小时，完成业绩指标，

就能活下来。”他停顿一下，笑容突然消失：“完不成业绩的，第一次电击，第二次关水牢，

第三次...”枪声突然响起。我猛地一颤。不远处，一个试图逃跑的年轻人应声倒地，

鲜血从他额头汩汩流出，不再动弹。“...就直接处理掉。”吴经理面不改色地说完，

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人群一阵骚动，随即死寂。我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现在，交出你们家人的联系方式，我们会教你们怎么向亲人‘寻求帮助’。

”吴经理笑着说，“别妄想隐瞒，我们有办法知道一切。”两个打手开始挨个收集信息。

轮到我了，我机械地报出母亲的电话号码，心脏狂跳。就在他们要走开时，

我突然听见自己的声音说：“等等，还有一个。”打手停下来，疑惑地看着我。“我女朋友，

林薇。”我一字一顿地说出她的号码，眼睛紧盯着对方，

试图从那张麻木的脸上找出任何异样，“她很有钱，一定会‘帮’我。”打手记录下号码，

面无表情地走向下一个人。我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激动。刚才在那瞬间，我忽然想通了一切。

林薇最近反常的热情，她坚持要去的那个偏僻餐厅，

那杯异常苦涩的酒...还有我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她站在暗处，数着一沓钞票，

嘴角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冷漠弧度。她卖了我。用我的命换来了她的逍遥。收集完信息后，

我们被分配到工位。我的任务是冒充公检法人员，向国内老年人实施诈骗。

“每分钟必须打完三个电话，”监工挥舞着电棍在我们身后踱步，“今天业绩最差的，

晚饭就别想了，外加十分钟‘***’。”所谓的“***”，是电击。我戴上耳机，

机械地拨出第一个号码。耳边响起一个老妇人警惕的声音：“喂？谁啊？”按照剧本，

我应该说：“您好，这里是市公安局，

我们检测到您的银行账户存在异常交易...”但我说不出口。

电话那头可能是我母亲一样年纪的人，辛苦一辈子攒下的积蓄...“说话！废物！

”监工在我身后咆哮。“奶奶，”我突然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这是诈骗电话，

千万别信任何要求转账的电话，保护好您的养老金——”耳机被猛地扯掉，下一秒，

电流贯穿全身。我瘫倒在地，肌肉痉挛，口中涌上腥甜。监工一脚踩在我胸口：“想当好人？

在这里？”他冷笑着，“在这里，好人死得最快。”我被拖到“惩戒室”关了整整一天。

黑暗中，我反复想着林薇。我们在一起三年，我正准备向她求婚，

甚至偷偷买好了钻戒...而现在，她用卖我的钱，可能正在某个海滩享受阳光沙滩。

恨意如毒液般蔓延至四肢百骸。第二天，我被重新安排工作。这次是加密货币投资诈骗。

我学乖了，按照剧本打电话，业绩中等，既不突出也不垫底。午餐是馊味的米饭和几片菜叶。

我们被允许有十分钟休息时间。“你昨天真勇敢，”一个轻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转头，

是昨天那个角落里的瘦弱男人，他叫小李，来这里已经三个月。“不是勇敢，是愚蠢。

”我低声回答，“怎么才能活下去？”小李警惕地四下张望，声音几乎耳语：“表现出价值，

但别太突出；偶尔犯点小错，让他们觉得你害怕；最重要的是...”他突然停住，

看到监工走近，立刻低头扒饭。“最重要的是什么？”晚上回到牢房后，我趁守卫不注意，

小声问他。小李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找到他们的规则，然后利用它。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仔细观察。发现园区等级分明：最底层是我们这些“猪仔”，

然后是打手监工，中层管理如吴经理，最高层是神秘的“老板”，几乎从不露面。

我发现业绩最好的人会有额外奖励：更好的食物，

甚至偶尔可以使用手机与家人联系——当然是在严密监控下。于是我开始努力“工作”。

研究话术，分析目标心理，我的业绩迅速攀升。一周后，我已经成为组里的明星员工。

吴经理亲自表扬了我，奖励我一盒自热火锅和十分钟手机使用时间。“打给你妈，让她汇钱。

”他递给我一部手机，两个打手站在我身后。我拨通了母亲的号码。听到她声音那刻，

喉咙哽咽。“妈，是我，”我按照监工指示说道，“我...我在国外找了个好工作，

需要点钱投资入职...”母亲疑惑道：“小航？你声音怎么了？林薇说你去非洲做项目了，

信号不好一直联系不上。”非洲？林薇果然编好了故事。“对，这边信号很差，”我顺着说，

“需要五万块，尽快打到我微信上。”挂电话前，我突然补充道：“妈，

记得我小时候总藏在鞋柜里的那本《三国演义》吗？最近梦里老是看到它。

”监工立刻掐断通话，厉声问：“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只是突然想家了，

”我装作悲伤地说，“那是我父亲送我的生日礼物，他去世后我就常拿出来看。

”他们盯着我，似乎相信了这个解释。实际上，那是我和母亲早就约定的暗号，

意思是“我被人控制，说的都是违心话”。手机被收走前，我迅速瞥了一眼微信朋友圈。

第一条就是林薇更新的一组照片：她在马尔代夫阳光下笑着，配文“新开始，感恩所有”。

我的血冷了下来。她甚至懒得屏蔽我。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下去，我要让她付出代价。一个月后，

我已经成为园区里的“模范员工”。吴经理开始让我参与一些培训新人的工作，

这意味着我有了稍多的活动空间。我趁机熟悉园区布局，记住守卫换班时间，

甚至偷偷收集了一小段被丢弃的铁丝。但我清楚，单独逃跑几乎不可能成功。园区高墙电网，

武装守卫，周围是荒无人烟的山林。即使侥幸逃出，

也很可能被当地居民送回来换取赏金——这是小李偷偷告诉我的，他见过这样的例子。

唯一的希望是取得信任，获得更多自由，然后寻找机会。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天。

园区网络突然瘫痪，技术人员怎么也修不好。成千上万的诈骗电话被迫中断，

吴经理暴跳如雷。“有人懂电脑吗？”他对着我们吼叫。我犹豫片刻，举起了手。

大学时我曾辅修过计算机，工作后也一直负责公司的IT系统维护。

吴经理眯眼看着我：“你能修好？”“可以试试，”我说，

“如果是硬件问题可能需要换设备，但如果是软件或网络问题，我应该能解决。

”我被带到了机房。问题比想象中简单：路由器和交换机配置错误，可能是雷击导致的故障。

半小时后，网络恢复。吴经理拍着我的肩膀，

第一次露出真诚的笑容：“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从那天起，我的地位发生了微妙变化。

我不再是普通“猪仔”，而是成了技术助理，偶尔协助维护园区系统。

这意味着我可以在监督下使用电脑，活动范围扩大到机房和部分管理区域。

我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能力，故意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漏洞，

让技术人员觉得自己仍然不可或缺。同时，我偷偷观察着整个园区的运作模式。

发现他们使用一款定制软件管理“员工”绩效、监控通话记录和资金流向。

软件后台有一个超级管理员账户，权限极高。

如果能获得那个账户...一个计划在我脑中逐渐成形。一天晚上，系统再次出现故障。

这次是数据库崩溃，所有“员工”信息和业绩记录无法访问。技术人员束手无策，

吴经理急得团团转。这意味着无法准确计算每个人的业绩，

也无法知道谁该受惩罚谁该得奖励。“我能修复，”我主动请缨，

“但需要不受打扰地工作几小时。”吴经理犹豫片刻，最终同意了。

他派了两个守卫守在机房外，但里面只有我一人。这正合我意。我迅速修复了数据库，

但同时植入了一个隐蔽的后门程序。通过这个后门，我可以悄无声息地访问系统核心数据。

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一个惊人事实：这个系统的超级管理员账户，

用户名竟然是“Linwei”——林薇的拼音。心跳加速。我尝试了几个常见密码组合，

都不对。然后突然想起什么，输入了她的生日加上我的生日。错误。

又试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还是错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门外守卫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敲门。最后尝试一次。我输入了她最爱的那首歌的名字，

加上她卖我那天的日期——那天是我生日，多么讽刺。登录成功。那一刻，

我几乎要大笑出声。林薇，你终究是留下了线索。我迅速查看了管理员日志和权限设置，

发现这个账户最近一次登录是在一周前，IP地址显示为泰国普吉岛。

她就在那里享受着我用自由换来的度假。门外敲门声越来越急。我匆忙退出登录，

删除了操作痕迹，打开了门。“修好了，”我对守卫说，脸上保持着适度的疲惫，

“告诉吴经理，系统恢复正常了。”第二天，我被叫到吴经理办公室。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表情。“系统运行得比之前还要流畅，”他说，

“你做得很好。”我谦卑地低头：“这只是我应该做的，经理。”“我一直在观察你，

”吴经理点燃一支雪茄，“你聪明，学习能力强，最重要的是——你懂得适应环境。

”他吐出一口烟圈：“想不想晋升？做管理工作，更好的待遇，独立的房间，

甚至...一定的自由。”我心脏狂跳，但表面保持平静：“非常感谢经理的赏识，

我会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很好，”吴经理满意地点头，“但首先，

你需要通过一个测试。”他按下内部电话：“带进来。”门开了，

两个打手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进来。我认出是小李，他试图逃跑被抓了。“证明你的忠诚，

”吴经理递给我一根电棍，“让他记住这次教训。”我手心的汗瞬间冷却。

小李抬起肿胀的眼睛看着我，那里已经没有希望，只有一片死寂。整个园区都在传言，

小李因为试图逃跑将被处决，以儆效尤。我接过电棍，它的重量异常沉重。“动手！

”吴经理命令道。我走向小李，电棍在我手中嗡嗡作响。他的眼睛闭上了，准备承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