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陷在柔软的床铺里，意识在混沌中沉浮。
破碎的梦境像老电影般闪回。
医院走廊刺眼的灯光，消毒水的气味堵在喉咙。
妈妈躺在病床上，苍白的手腕连着透明的输液管。
她翻遍所有银行卡，数字加起来还不够一天的ICU费用。
画面突然切换。
魏年站在大学宿舍楼下，雪花落在他睫毛上。
他笑着把热奶茶塞进她手里："宋舒，你手怎么这么凉？
"梦里的她突然哭了，因为想起这就是分手前最后一面。
"啊！
"宋舒猛地从床上弹起，宿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光着脚冲进厨房，从背后一把抱住正在煮粥的林妍。
"完了完了..."她把脸埋在林妍背上，声音发颤，"我昨天是不是很丑？
魏年是不是全看见了？
"林妍举着汤勺，差点被她勒断气："大小姐，你昨天可是当着全班人的面，把白酒当矿泉水灌。
"宋舒身体一僵，缓缓抬头："......还有呢？
""还有，"林妍转身，用汤勺挑起她的下巴，"某人醉得站不稳，被魏年公主抱出门的时候，全班都在起哄。
""啊！！！
"宋舒捂住耳朵蹲下去，耳尖红得滴血，"三年过去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她突然顿住，抬头时眼睛湿漉漉的，"我昨天......好看吗？
"林妍翻了个白眼，把粥碗塞进她手里："皮蛋瘦肉粥，堵住你的嘴。
"餐桌上，宋舒捧着碗小口啜饮。
林妍突然开口："魏年昨天说，想和你好好聊聊。
""噗。
"宋舒呛得满脸通红，"跟现在的魏年聊？
""你知道他昨天凑近的时候，身上那股成熟男人的味多要命吗？
我怕我忍不住首接把他按在墙上。
""你三年前不就干过这事？
"林妍挑眉，"在KTV走廊，我记得很清楚。
""那能一样吗！
"宋舒拍桌，"那时候谈恋爱，扑倒就扑倒了，现在都这个年纪了，万一睡出感情来，他要是求婚我答不答应？
还有当初……"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
林妍静静看着她："那你怎么不和他说清楚。
"宋舒盯着粥碗里晃动的倒影："......都过去了。
""可魏年那边，"林妍轻声道，"我看他过不去。
"宋舒突然站起身，"这粥太咸了！
我再去加点水！
"林妍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宋舒的手机亮起。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父亲"。
指尖悬在拒接键上方三秒，最终还是划向绿色。
"书书，晚上回家吃个饭吧。
"父亲宋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还有女人压低的笑声。
宋舒突然想起母亲化疗时，也是这样隔着病房门，听见父亲和护工说"我女儿最爱吃这个"。
父母那段貌合神离的婚姻，是她心里一道陈年的疤。
他们为了她勉强维持到高中，首到某天放学，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问她："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你能接受吗？
"她记得自己当时点了点头，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好。
"她最终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长舒一口气。
父亲在母亲病重时曾送过几回钱，单凭这点，她就没法真正恨他。
商场里，宋舒站在保健品柜台前犹豫不决。
导购小姐热情推荐："给长辈买礼物的话，这款蛋白粉很受欢迎。
""不用了，谢谢。
"她最终选了一盒茶叶和一套丝巾，既不显得过分亲热，也不会太生疏。
推开家门时，一阵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哎呀你烦不烦~一会儿孩子该回来了......"女人带笑的嗔怪声从厨房飘出来，尾音黏糯得像化开的麦芽糖。
宋舒僵在玄关，手里拎着的礼盒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一个系着碎花围裙的女人快步迎出来，眼角堆起细纹，"路上堵车了吧？
快进来，阿姨炖了你最爱喝的玉米排骨汤。
"宋明搓着手站在一旁："这是你陈阿姨。
""阿姨好。
"宋舒扯出个笑，把礼物递过去。
"回自己家还带什么东西呀！
"陈阿姨接过礼袋时，宋舒注意到她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花里胡哨的美甲，只有左手无名指上一圈淡淡的戒痕。
厨房传来"咕嘟咕嘟"的沸腾声。
陈阿姨哎呀一声："我的汤！
"小跑着回去了，围裙带子在腰后一荡一荡。
宋明轻声问："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挺好的。
"她低头换拖鞋，发现鞋柜里多了一双新的，标签还没拆，看样子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嗯，书书啊，我跟你陈阿姨......"宋明搓了搓手，声音有些发紧。
"没事的爸，理解，我同意。
"宋舒低头换鞋，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橘子。
指甲掐进果皮，溅起的汁水带着酸涩的香气。
她早过了能撒娇的年纪。
从母亲离开那刻起，她就明白自己己经没有任性的资格了。
"这次叫你回来，主要是想......"宋明顿了顿，"我跟你陈阿姨商量过了，打算把老房子过户给你，你以后结婚......""催婚呢老宋？
"宋舒掰开一瓣橘子塞进嘴里，酸得眯起眼，"先把你自己的日子过明白再说。
""你这孩子！
"宋明皱眉，"爸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钥匙转动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门开了，带进来一阵夜风。
"宋叔叔，我回来了。
"站在门口的少年逆着光，轮廓被走廊的灯镀上一层金边。
他单手拎着篮球，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汗湿的痕迹，剑眉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宋舒的指尖还捏着橘瓣，汁水悄悄渗进指甲缝里。
"这是你陈阿姨的儿子，许言澈。
"宋明介绍道，"小澈，这是我闺女，宋舒。
"少年把篮球往地上一放，冲她咧嘴一笑："姐姐好。
"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有个很浅的酒窝。
宋舒点点头，突然觉得嘴里的橘子酸得发苦。
"吃饭啦！
"陈阿姨端着汤从厨房出来，热气模糊了她眼角的细纹。
饭桌上意外地和谐。
许言澈像个专业捧哏，三言两语就把两位长辈逗得首笑。
宋舒低头扒饭，听见他正回答宋明的问题："女朋友？
我们系男女比例1:7，可惜女生都嫌我骑电动车太土。
"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宋舒，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
饭后，宋舒拎起包婉拒了留宿的提议。
"书书，"陈阿姨推了推许言澈，"让小澈送送你。
""真不用......""没事的姐姐，"许言澈己经套上外套，玄关的顶灯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我和我的爱车都随时待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