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亡国那夜,我成了敌国太子的战利品。> 他掐着我下巴说:“这双眼睛真像你哥哥。
”> 后来我***入骨,只为取他性命。> 可当他重伤昏迷,
却攥着我幼时送的玉佩唤我小名。> 我犹豫的瞬间,侍卫破门而入。> 匕首落地时,
他抚着我颈后旧伤苦笑:> “原来当年救我的是你。”> 我饮下藏了三年的毒酒。
> “萧彻,我们两清了。”---红烛高烧,烛泪堆叠如血,沿着赤金烛台蜿蜒滑落,
一滴,又一滴,凝在冰冷坚硬的底座上,像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空气里沉甸甸压着龙涎香的气息,馥郁到近乎窒息,丝丝缕缕缠绕上来,扼住咽喉。
这间属于太子萧彻的寝殿,空旷得令人心悸,赤金盘龙的雕饰在烛火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每一处都透着不容置疑的皇权威仪,也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囚笼,
无声宣告着我的归属——一件昂贵的战利品。我僵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婚床边,指尖冰凉,
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这细微的痛楚压住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
身上繁复沉重的太子妃礼服,金线刺绣的凤凰在烛光下明明灭灭,却沉重得如同枷锁,
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袖口内衬里,那柄贴身藏着的薄刃匕首,紧贴着腕间跳动的脉搏,
冰冷坚硬,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也是我仅存的、与覆灭故国之间最后的微弱联系。
亡国那夜的景象,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撕裂开记忆的帷幕,狠狠撞入脑海。冲天而起的烈焰,
贪婪地舔舐着巍峨的宫阙,将墨黑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炼狱。
曾经象征着安宁祥和的琉璃瓦在高温下痛苦地扭曲、爆裂,碎片如雨点般砸落。
聋的喊杀声、兵刃刺入血肉的闷响、濒死的惨嚎、妇孺绝望的哭喊……无数种声音交织混杂,
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狠狠冲撞着耳膜,撕扯着神经。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令人作呕。
我蜷缩在御花园假山石的冰冷缝隙里,透过嶙峋石块的间隙,
眼睁睁看着那片熟悉的衣角——属于我温和懦弱的兄长,
最后一位末代君王——在混乱奔逃的人群中被无情地践踏、淹没,
最终消失在一片刺目的刀光剑影之中。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瞬间攫住了心脏,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化为无声的窒息。紧接着,
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假山外。然后,一只戴着玄铁护腕的手,
带着战场上特有的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气息,粗暴地探了进来,像铁钳般死死攥住了我的脚踝。
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猛地将我拖了出去,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碎石和泥土的碎屑刺进皮肤,却远不及那居高临下俯视的目光所带来的灼痛。那个男人,
身披染血的玄色铠甲,头盔下的脸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正是敌国如日中天的太子,萧彻。
火光在他身后跳跃,将他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而狰狞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我沾满泥土和泪痕的脸,最终定格在我的眼睛上。
那双深邃的、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种审视猎物的、令人骨髓发冷的兴味。他微微俯下身,
带着铁腥味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那只戴着护腕的手,粗粝而有力,猛地掐住我的下颌,
强迫我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啧,
”他低沉的嗓音在喧嚣的背景下异常清晰,带着一丝奇异的玩味,冰锥般刺入我的耳膜,
“这双眼睛……真像你哥哥。”像哥哥?像那个刚刚在他铁蹄下覆灭的王朝的末代君主?
像那个被踩踏在泥泞里的亡国之君?一股带着血腥气的悲愤猛地冲上头顶,
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我猛地张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向那只禁锢我的手臂!
牙齿穿透衣料,瞬间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唔!”萧彻闷哼一声,眼中寒光乍现。
他猛地抽回手,看着小臂上迅速渗出血迹的牙印,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下一秒,
剧痛从脸颊传来。他反手一记耳光,力道重得让我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
整个人被狠狠掼倒在地,脸颊***辣地烧灼着,嘴里弥漫开浓重的腥甜。“好烈的性子。
”他甩了甩手,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不再看我,
像丢弃一件碍事的杂物,对着旁边的侍卫冷酷下令:“带走。”那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钉,
狠狠楔入我的命运。……“吱呀——”沉重的殿门被推开的声音,
将我猛地从血色记忆中拽回。烛火随之不安地摇曳了一下,
拉扯着墙上那些巨大的、沉默的盘龙阴影,它们仿佛活了过来,狰狞地舞动着。
一股冷冽的气息瞬间涌入暖香的殿内,
带着夜露的寒意和一种独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威压。我的身体骤然绷紧,
每一寸肌肉都僵硬如石,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扣住那冰冷的匕首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萧彻回来了。他没有穿铠甲,只着一身玄色常服,金线绣着四爪蟠龙,行走间衣袂拂动,
无声无息,却带着猛兽巡视领地般的压迫感。他一步步走近,
靴底踏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稳而单调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殿内侍立的宫人们早已屏息垂首,如同没有生命的石雕,将这片空间彻底留给了我和他。
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隔绝了摇曳的烛光。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酒气和清冽松针的气息,霸道地侵入我的感官。
下颌再次传来熟悉的、不容抗拒的力道。他微凉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迫使低垂的头颅抬起。
目光再次相遇。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如同寒潭,映着跳跃的烛火,却透不出一丝暖意。
那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带着一种审视所有物的、令人屈辱的专注。殿内静得可怕,
只有烛芯偶尔爆裂的细微噼啪声,和他低沉平缓的呼吸,近在咫尺。“林晚,”他开口,
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字字清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从今日起,你是孤的太子妃。
记住你的身份。”身份?亡国公主?阶下囚?还是这深宫之中,
一件可供他随时把玩、用以彰显胜利的战利品?无尽的屈辱和冰冷的恨意交织着,
在我胸腔里剧烈地冲撞,几乎要冲破喉咙。然而,袖中那柄紧贴肌肤的匕首,那冰冷的触感,
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即将爆发的岩浆,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
尖锐的疼痛让我混沌的大脑暂时维系住一丝清明。我垂下眼帘,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住眸底翻腾的恨意。再抬起眼时,
眼底只剩下一片顺从的、空洞的死寂,如同被冰封的湖面,映不出任何波澜。“是,殿下。
”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驯服后的虚弱和顺从,
在寂静的殿中飘散开。萧彻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审视的锐利似乎想穿透这层伪装,
直抵深处。最终,他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那弧度极浅,与其说是笑,
不如说是对猎物暂时安分的认可。他松开了钳制我下颌的手,那冰冷的触感撤离,
留下细微的麻痛。他没有再看我,径直转身走向殿内另一侧的紫檀书案。
高大的背影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孤绝的影子。殿内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红烛仍在燃烧,烛泪无声滑落,堆叠在冰冷的烛台上,像凝固的血液,也像悄然流逝的时间。
我维持着僵坐的姿态,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住那个在书案前落座的身影。宽大的袖袍下,
握着匕首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绷得发白。那冰冷的金属,是我唯一的力量源泉。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萧彻似乎专注于案上的文书,殿内只剩下他偶尔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以及烛火不安的摇曳。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向我走来。这一次,目标明确。阴影重新笼罩下来,
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身上清冽的松针气息混合着酒意,浓烈地袭来。他的手,
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再次伸向我的下颌。就是现在!积蓄已久的杀意如同淬毒的冰棱,
在血液里轰然炸开!几乎在他指尖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一直蛰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抽出!
一道冰冷的寒光在摇曳的烛火下骤然闪现,带着我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恨意,
决绝地刺向他的咽喉!快!再快一点!匕首划破空气,发出细微而尖锐的嘶鸣。
目标近在咫尺——那致命的、跳动着生命之源的咽喉!然而,
预期中刃尖刺入皮肉的滞涩感并未传来。就在匕首离他颈侧皮肤仅差分毫之际,
萧彻那只伸向我下颌的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精准,骤然转向!手腕一翻,
五指如铁钳般,闪电般死死扣住了我握着匕首的手腕!“咔!
”骨骼似乎发出不堪重负的***。一股剧痛瞬间从手腕炸开,沿着手臂直冲大脑,
几乎让我瞬间脱力。匕首的寒光停滞在半空,离他的喉结不过寸许,
却再也无法前进一丝一毫。我惊骇地抬眼,撞进萧彻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意外,
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惊讶。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以及一种……近乎残忍的嘲讽。
仿佛他早已洞悉一切,刚才的专注批阅,刚才的靠近,都只是一场精心布置的等待,
等待猎物亮出爪牙的这一刻。“孤的太子妃,”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心上,带着彻骨的寒意,“新婚之夜,就想谋杀亲夫?
”他手腕猛地用力一拧!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腕骨传来,我闷哼一声,五指再也无力紧握。
“当啷!”那柄寄托了我所有复仇希望的匕首,脱手而出,掉落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
发出清脆而绝望的声响,滚了几圈,停在烛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光芒尽失。
手腕依旧被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剧痛让我额角渗出冷汗。萧彻俯视着我,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烛光下明暗不定,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倾轧下来。他另一只手抬起,
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擦过我的脸颊——正是他之前掌掴过的地方。
那粗糙的触感和施加的力道,带来***辣的刺痛,更像一种无声的羞辱和宣示。“看来,
孤的‘晚晚’,还需要好好学学规矩。”他低沉的嗓音贴着我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
却只激起一阵冰冷的战栗。“学学,在这东宫,如何做一只安分的金丝雀。
”“晚晚”……这个幼时只有最亲近之人才会呼唤的乳名,此刻从他口中吐出,
带着刻意的狎昵和冰冷的占有欲,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过皮肤,激起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屈辱。
胃里一阵翻搅,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
才勉强压下那几乎冲破喉咙的呕吐感。他松开了钳制我手腕的手,
那剧痛瞬间变成持续的、钻心的麻木。他没有再看地上的匕首一眼,
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转身,高大的背影带着胜利者不容置疑的威仪,
径自走向内殿深处那张象征着尊贵与占有的巨大床榻。沉重的帷幕在他身后落下,
隔绝了我的视线,也像一道无形的闸门,彻底隔绝了我复仇的妄想。殿内死寂,
唯有红烛还在燃烧,烛泪无声滚落,堆积在冰冷的烛台上,如同我此刻的心境,绝望而冰冷。
手腕的剧痛和脸颊的灼热交替***着神经,而那声“晚晚”带来的屈辱感,如同跗骨之蛆,
啃噬着仅存的尊严。我缓缓蹲下身,用还能动弹的左手,颤抖着捡起地上那柄冰冷的匕首。
金属的寒意透过指尖直抵心底。指尖抚过那被打磨得极其锋利的刃口,一丝细微的刺痛传来,
沁出一粒小小的血珠。看着那点鲜红,一个更加冰冷、更加决绝的念头,
如同毒藤般在心底疯狂滋长蔓延。一次刺杀失败,折断了我的爪牙。但真正的复仇,
或许才刚刚开始。一次失败,远不是终结。我将匕首小心地藏回袖中更深、更隐蔽的内袋。
然后,抬起左手,用衣袖狠狠擦去脸颊上那被他指腹触碰过的地方,
仿佛要擦掉某种肮脏的烙印。力道之大,让本就红肿的皮肤传来更尖锐的痛楚。我站起身,
挺直脊背,尽管那纤细的腰肢在沉重的礼服下不堪重负。
目光投向那垂落的、隔绝一切的帷幕,眼中最后一丝软弱和恐惧被彻底冻结、碾碎,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深不见底的冰寒。萧彻。东宫。金丝雀?我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一个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弧度在唇边凝结。我们……来日方长。
***时光如东宫檐角下无声滴落的雨水,悄然滑过三年。窗外的梧桐树绿了又黄,
黄了又落,周而复始,将深宫的岁月切割成模糊而相似的片段。
我身上繁复沉重的太子妃礼服,已换过无数季新样,每一件都华美绝伦,金线银绣,
凤凰于飞,却始终沉重如初,压得人喘不过气。它们与其说是身份的象征,
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将我牢牢锁在这座黄金囚笼的中心。三年,足够磨平许多棱角,
也足够将刻骨的恨意淬炼得更加深沉、更加内敛。我学会了在众人面前,
将那份属于“太子妃”的温婉娴静演绎得滴水不漏。面对萧彻时,
眼底的冰寒被一层薄薄的、恰到好处的顺从所覆盖。我像一个技艺精湛的傀儡师,
操控着自己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表面的平静。
每一次宫宴上得体地举杯,每一次在皇后面前谦恭地垂首,
每一次在萧彻深夜带着酒气或血腥气归来时,
为他宽衣解带……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排练过无数遍的戏码,精准而麻木。然而,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柄曾经掉落在地的匕首,从未真正离开。它被重新打磨,淬炼,
藏匿在一个更隐秘、更致命的地方——我的身体里。指尖抚过左臂内侧靠近肩胛骨的位置,
那里,光滑的皮肤下,埋藏着一枚特制的空心金珠,细如米粒,内里封存着足够致命的剧毒。
那是耗费了无数心力,通过隐秘渠道换来的最后底牌。它无声无息地潜伏在我的血肉之中,
如同一条冬眠的毒蛇,等待着那个足以一击毙命的时机。每一次沐浴,每一次更衣,
指尖划过那微微凸起的所在,都像是一次无声的祭奠,提醒着自己为何而活。萧彻待我,
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的、却需要时时防备的珍宝。物质上,极尽奢华,绫罗绸缎,珠宝珍玩,
流水般送入我的寝殿。宫人们敬畏有加,无人敢有半分怠慢。可精神上,
却是一道无形的、无法逾越的鸿沟。他的目光依旧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和探究。
他给予的“宠爱”,更像是一种宣告所有权的仪式,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
他会在深夜带着一身铁血气息归来,不容分说地将我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揉碎骨头,
带着一种发泄般的、近乎野蛮的占有。每一次,我都紧闭双眼,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那尖锐的痛楚维持着表面的顺从,内心却在无声地计数着时间,
计算着那毒珠取出的可能路径。身体的接触无法避免,也成了我最深的炼狱。他的气息,
他的触碰,每一次都像滚烫的烙铁,在我早已伤痕累累的灵魂上留下新的印记。
但正是这种深入骨髓的厌恶和屈辱,如同燃料,
持续不断地燃烧着那颗埋藏在血肉深处的复仇之心。每一次接触后的深夜,我独自一人时,
都会一遍遍抚过左臂内侧那个微小的凸起,感受着那枚毒珠的存在,
那冰冷的触感是唯一的慰藉,是支撑我继续扮演下去的力量。三年里,我从未放弃过探查。
那些关于他早年经历、尤其是那场关键战役的零星碎片,如同散落在迷雾中的珍珠,
我小心翼翼地拾取、拼凑。“太子殿下少年时,也曾遇险……听说是在北境狼山那一役?
”“嘘!慎言!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殿下最不喜人提起……”“据说那次凶险万分,
殿下身边精锐尽失,自己也受了重伤,
差点……”“多亏了当时有个不知名的少年……好像是用箭的?射杀了几个追兵,
救了殿下……”“对对,是有这么个说法!殿下似乎一直在找那人……”“可惜啊,
战乱之中,尸横遍野,
哪还找得到……”狼山……箭……不知名的少年……这些碎片化的信息,
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微澜,却又很快被更深的迷雾掩盖。
那个救过萧彻的少年?这与我何干?这不过是证明他命不该绝,活该继续在这世间呼风唤雨,
继续折磨我罢了。我冷笑着将这些信息压入心底,它们无法动摇我的恨,只会让我更加确信,
终结他的生命,是命运赋予我的唯一使命。直到那个暴雨倾盆的秋日围猎。乌云低垂,
压得人喘不过气。皇家猎场广袤无边,林木在狂风中剧烈摇摆,如同无数扭曲的鬼影。
密集的雨点砸在头盔和铠甲上,发出沉闷的噼啪声,视线被雨帘模糊,
马蹄踏在泥泞的土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萧彻一身玄甲,策马冲在最前方,
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撕裂雨幕。他追逐着一头异常凶悍、被逼入绝境的成年雄鹿。
那鹿角嶙峋,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着森然的光。突然!异变陡生!
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猛地从斜刺里密匝匝的灌木丛中暴起!那人黑衣蒙面,
手中强弓拉满如月,冰冷的箭镞在雨水中闪烁着致命的寒芒!目标直指萧彻毫无防备的后心!
“殿下小心!”护卫的惊呼声被淹没在狂暴的风雨声中!那刺客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
弓弦震响的微鸣几乎被风雨掩盖,一支淬着幽蓝暗芒的劲矢撕裂雨幕,带着死亡的气息,
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伦地射向萧彻!距离太近!角度太刁!时机太准!千钧一发!
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推了一把,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值不值得”、“该不该”,整个人已从马背上不顾一切地飞扑出去!
视野里只剩下那支夺命的箭矢和萧彻毫无所觉的背影!“噗嗤!”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
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左肩上!剧痛瞬间炸开,
如同被烧红的铁钎狠狠贯穿!身体被那股力量带得猛地一歪,重重摔倒在冰冷的泥泞之中。
泥水混合着血腥气猛地灌入口鼻。混乱!惊呼!兵刃交击的刺耳锐响!护卫们终于反应过来,
怒吼着扑向刺客藏身的灌木丛,厮杀声瞬间盖过了风雨。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意识。
我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雨水冲刷着肩头的伤口,血水混着泥浆,在身下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左肩胛骨附近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可怕的伤口。
沉重的脚步声快速靠近,泥水飞溅。一双沾满泥泞的玄色战靴停在我面前。是萧彻。
他半跪下来,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一把撕开我肩头被血浸透的衣料,
动作粗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当看到伤口时,
他周身那股狂暴的戾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那箭伤的位置……深且险,
几乎紧贴着旧伤痕——那道自我有记忆起便存在的、靠近颈后的陈旧箭疤。他猛地抬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盯住我因剧痛和失血而苍白的脸,眼神锐利如电,
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我灵魂都剖开的审视和震动。
“你……”他低沉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失真,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却又被某种强烈的情绪堵住。护卫统领浑身浴血,
拎着一个被砍下的、蒙着黑布的头颅大步走来,单膝跪地:“殿下!刺客已伏诛!
是前朝余孽的死士!”他的声音带着血腥的余韵。萧彻的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在我脸上,
仿佛没听到护卫的话。他猛地将我打横抱起,动作依旧强硬,
却似乎刻意避开了我肩头的伤处。他抱着我,大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王辇,声音冷硬如铁,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回宫!传御医!”风雨依旧肆虐,冰冷的雨水不断冲刷着身体,
肩头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交织着,意识开始模糊。然而,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
我恍惚间似乎看到萧彻低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名状,有未散的戾气,
有审视的锐利,
更深处……似乎翻涌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惊涛骇浪般的震动和……困惑?
***肩胛骨的箭伤深可见骨,每一次换药都如同经历一场酷刑。御医小心翼翼的动作,
药粉接触新鲜创口带来的尖锐灼痛,
绷带缠绕时的压迫感……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痛苦海洋。我紧咬着唇,
冷汗浸透了鬓发和里衣,却始终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盯着头顶绣着繁复云纹的帐幔,
仿佛要将那花纹刻进灵魂深处。萧彻来得异常频繁。他不再像往日那样,
带着审视或宣告占有般的姿态。更多时候,他只是沉默地站在我的床边,
高大的身影在宫灯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那双深潭般的黑眸,不再冰冷锐利,
而是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海面,沉郁得令人心悸。
探究、困惑、审视,还有一种……仿佛要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的、近乎焦灼的搜寻。
他不再说话。殿内只剩下我压抑的喘息声、药碗轻碰的脆响,
以及他沉重的、带着某种无形压力的呼吸声。这种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窒息。
直到第七日,伤口终于开始收口,剧痛稍稍缓解,人也恢复了些许气力。他屏退了所有宫人。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偌大的寝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我们两人。他一步步走到床边,脚步沉稳,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他并未坐下,
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目光沉沉,如同实质的重量压在我的胸口。“林晚,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粗粝的砂纸磨过,“狼山那一年,深秋,北风如刀。
” 他的目光锐利如钩,死死锁住我的眼睛,“孤被叛军围困在落鹰涧,身边亲卫死伤殆尽,
孤也身负重伤……一支冷箭,射穿了孤的坐骑,孤滚落山崖,摔断了腿……”他的语速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