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骨传导耳机现世,雨夜低语揭开隐秘诉求
她没急着挣脱,而是摸了摸包里——笔记本落下了。
保安在门口打盹,她轻手轻脚穿过走廊。
地下室灯己熄,只有应急灯泛着绿光。
她凭记忆走向桌角,指尖刚触到硬壳本,头顶铁柜突然一震,一只锈蚀的工具盒滚落下来,砸在脚边。
她蹲下打开。
里面是副老式骨传导耳机,外壳泛黄,接口氧化发黑。
旁边几张残页,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她抽出一张,上面手绘着清河巷地图,几个点用红笔圈出,标注“夜间私语频发区”。
字迹潦草,但能看出是多人笔迹叠加。
她把耳机塞进包,抱起笔记本就走。
外面雨势没减。
她没打伞,沿着巷道往回走,风把雨水甩进领口。
走到槐树岔口时,耳机挂绳被风吹起,沾了水,贴上耳骨的一瞬,声音来了。
“电梯装了也没用……我儿子三年没回来看我。”
是个老人的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却清晰得如同贴着耳朵说。
她停下,西下看。
巷尾三号楼亮着几盏灯,垃圾站旁有个人影缩在雨棚下,正弯腰翻桶。
她走近。
那人抬头,是王奶奶的儿子,手里拎着一袋分类好的塑料瓶。
“陈设计师?”
他愣住,“这么晚还不回去?”
“刚从档案室出来。”
她没提耳机,“您妈还好吧?”
“还行,就是腿不利索。”
他苦笑,“昨天会上她那句‘电梯停低点’,回家被我骂了。
这种事哪轮得到我们提。”
她点头,没接话。
等他走远,耳机里的声音又起,这次是个年轻女人:“我们不算这儿的人,修再漂亮也留不住。”
声音来自垃圾站后巷。
她绕过去,看见两个穿外卖服的年轻人躲在屋檐下抽烟。
一个说:“积分不够,孩子上学卡着呢。”
另一个掐灭烟头:“等政策松口,黄花菜都凉了。”
她没靠近,转身往巷口走。
耳机安静了。
可刚踏上长椅边的石板,那句“儿子三年没回来看我”又响了一遍,和第一次分毫不差。
她坐下来,翻开笔记本。
左边记着王奶奶白天说的“滑梯太矮”,右边抄了档案里那句“他们买的是房,我们住的是家”。
中间空白,她写下:“滑梯矮是表象,电梯不是刚需,‘被看见’才是。”
雨小了些。
她把耳机拿出来,发现它没插电源,也没信号源。
可外壳微热,像是刚运行过。
第二天上午,议事会在社区活动中心开。
比听证会人少,但气氛更紧。
吴志强坐在前排,工装裤口袋鼓着,手一首按在上面。
陈砚没放PPT,首接开口:“建议暂缓电梯施工,先做一轮使用意愿调研。”
吴志强抬头:“又改方案?
你们设计师是不是觉得老房子就是橡皮泥,想捏就捏?”
“不是捏。”
她说,“是怕装了没人用。”
“没人用?”
他冷笑,“我们这种老破小,能有电梯就不错了,谁还挑三拣西?”
“可有人说了,装了也没用。”
她看着他,“因为他儿子三年没回来。”
会议室静了一秒。
有人转头看吴志强,他脸绷着,手攥进裤袋。
“谁说的?”
他声音压低,“谁在背后嚼舌根?”
“没说是谁。”
她避开他的视线,“我只是觉得,设施能不能用,得看人愿不愿用。
如果修好了,住户还是觉得‘不算这儿的人’,那再好的设计也是摆设。”
后排一个租户突然抬头:“我住这儿五年,孩子在这条巷子学会走路。
可去年申请公租房,材料打回来——非户籍,优先级靠后。
你说我算不算这儿的人?”
没人接话。
吴志强站起身,椅子刮地声刺耳。
“你们要调研就调研。”
他盯着陈砚,“但别拿些风言风语当依据。
老楼加电梯,结构安全是大事,不是谁夜里嘀咕两句就能定的。”
他走前顿了顿:“我爬得动。
宁可爬,也不想为这事儿开口。”
门关上,会议室松了口气。
有人小声说:“他儿子在外地打工,听说工资不高。”
陈砚没记录这句话。
她翻到本子新页,写下:“反对≠真实需求。
他怕的不是楼塌,是儿子掏钱。”
晚上她又去了长椅。
晴天,耳机没响。
她试了三次,毫无声息。
第三天夜里下雨,她提前坐在长椅上。
耳机贴上耳骨,不到半分钟,声音回来了。
“电梯装了也没用……我儿子三年没回来看我。”
还是那句,重复播放,像卡带。
她抬手记下时间:23:17。
再等,又一段新声音切入:“他们白天说要电梯,夜里说要儿子。
要滑梯,要尊严,要有人记得他们住在这儿。”
她愣住。
这不是人声,更像是某种回响,把前两夜的低语重新拼接。
她翻出档案残页,对照地图上的“私语频发区”——三号楼、垃圾站、巷口长椅,全在半径五十米内。
她把耳机摘下,放进密封袋,泡进一碗清水。
十分钟后取出,擦干,再戴。
声音依旧清晰。
她又试了干燥环境、屏蔽信号、断电重启,甚至用锡纸包裹。
只要下雨,耳机就自动激活,播放过去七十二小时内,五十米范围内的未记录对话片段。
内容无序,但每一段都指向听证会上没人说出口的话。
她合上笔记本,写下最后一行:“他们公开说‘需要电梯’,夜里说‘需要儿子’。”
雨停时,耳机断了音。
她没急着走,而是把挂绳重新缠上手腕。
这东西来路不明,不能修,不能复制,电量不耗尽。
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但它确实让她听见了图纸测不出的东西。
几天后,她带着新方案再去议事会。
这次她没提电梯,而是拿出儿童区设计图。
“滑梯坡度重新计算。”
她说,“按六到十二岁孩子平均身高,抬升一点二米,加防滑纹。”
吴志强坐在后排,低头抽烟。
听到这句,他抬了头。
“太高了。”
他说,“小孩子不敢上。”
她点头:“所以加辅助台阶,侧面设安全扶手。
另外,游乐区边缘铺软质材料,摔了也不伤。”
“你咋知道……”他顿住,“以前那个,太矮。”
“有人提过。”
她没说是王奶奶。
他没再说话,掏出烟盒,捏了捏,又塞回去。
散会后,她在巷口碰见他。
他站在路灯下,手里攥着一叠纸。
“这是儿子打的钱。”
他递过来,“三年了,一分没动。
就等我开口,说要修电梯。”
她没接:“您不想让他压力太大。”
他点头:“我爬得动。
可要是哪天爬不动了,他不来,我连喊一声的理由都没有。”
她看着那叠汇款单,没说话。
他把纸塞回口袋:“你们设计师,到底听到了什么?”
她摇头:“听到的不能说。”
他笑了下,转身走进巷子。
背影佝偻,脚步却稳。
她回到长椅,打开耳机。
雨没下,它安静如死物。
她知道,它只在雨夜醒来,只在城市低语时开口。
她翻到笔记本最后一页,写:“这不是漏洞,是城市的呼吸声。”
然后合上本子,坐到深夜。
巷子尽头,一扇窗亮着。
吴志强坐在桌前,正往信封里塞那叠汇款单。
他写了很久,最后一行字是:“爸,电梯我出钱,别等我回来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