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红裙绣鞋怨

祠堂夜谈 悬漫 2025-08-28 09:3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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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赵丫头手里的小手里明明灭灭,将她沾满血污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她盯着八仙桌上那对红绣鞋,鞋头的白梅在摇曳的光里,像极了某种活物的眼。

“念安……我的念安……”王二婶瘫在地上,指甲抠进青砖缝里,指缝间渗出的血,和地上早己干涸的暗红污渍混在一起。

门口的红裙女人没动,只是静静站着,周身笼着层薄薄的雾气,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的目光掠过惊慌失措的众人,最终落在赵丫头身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没抵达眼底,只透着彻骨的凉。

“当年你奶奶柳月娘,就是这样抱着你娘,从祠堂后窗跑的。”

红裙女人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进每个人的耳朵,“她把你娘藏在戏班的行头箱里,才躲过王屠户的追杀。”

张瞎子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似乎有了些光亮:“柳月娘……她当年说要去寻高人,原来是为了……寻高人?”

红裙女人嗤笑一声,“她是去求那能借命的法子了。

你以为赵丫头为什么偏偏在七月半嫁进赵家?”

这话如晴天霹雳,炸得赵丫头浑身一颤。

她想起奶奶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反复念叨:“丫头,七月半,回青溪,替你娘,还那债……”原来不是什么“债”,是这桩跨越三十年的血仇。

刘木匠手里的小棺材“咚”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墙角的香案,供着的牌位哗啦啦倒了一片。

“我……我只是个木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

红裙女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膀,“土地庙的地基下,你亲手砌进去的那具小骸骨,是谁的?”

刘木匠瞳孔骤缩,张口想喊,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首挺挺地倒了下去,没了声息。

李老西见状,疯了似的往门口冲,可那扇门像被焊死了一般,任他怎么撞,都纹丝不动。

他回头,看见赵丫头手里的蜡烛不知何时飘到了红绣鞋上方,火苗舔舐着鞋面,竟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别烧!”

王二婶凄厉地喊,“那鞋里……有陈寡妇的魂!”

话音未落,红绣鞋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像有双无形的脚穿着它,在桌面上一步步走。

每走一步,鞋头的白梅就鲜艳一分,最后竟像是真的梅花,滴下殷红的汁水,落在桌上,迅速晕开,变成一个个扭曲的“债”字。

“三十年了……”红裙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般的悲怆,“我抱着念安在井里泡了三十年, cold得骨头都要碎了……你们欠我的,欠念安的,拿什么还!”

她周身的雾气翻涌起来,化作无数根湿漉漉的黑发,朝着众人缠去。

张瞎子的拐杖被黑发卷走,他像个破布娃娃般被拖向八仙桌,额头“咚”地撞在桌角,血瞬间流了满脸。

王二婶被黑发勒住脖子,双脚离地,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窒息声。

她看着桌上那对越烧越旺的红绣鞋,眼里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赵丫头站在原地,没有躲。

那些黑发从她身边绕过,像是敬畏,又像是……等待。

她看着红裙女人,看着那双燃烧的绣鞋,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平静:“奶奶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当年的债,今日该了了。”

她说着,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团幽蓝的火焰。

火焰没有灼烧她,反而像有生命般,顺着她的手臂,爬上她的脸颊,最后在她额头,凝成一朵小小的白梅印记。

“念安……”红裙女人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是……我是赵念安。”

赵丫头的眼睛里,映出红裙女人惊愕的脸,“奶奶用我的阳寿,续了你的残魂,让我回来,给你一个了断。”

她的话音刚落,额头的白梅印记猛地亮起,整个人化作一道柔和的光,将红裙女人和那对燃烧的绣鞋都包裹起来。

祠堂里的惨叫声、哭嚎声戛然而止。

待光芒散去,八仙桌上只剩下一捧灰烬,和半只烧得残缺的红绣鞋,鞋头那朵白梅,却完好无损,只是颜色淡了许多,像褪了色的旧梦。

地上的王二婶、张瞎子都没了气息,脸上却带着种奇异的平静。

李老西瘫在门边,瞪大眼睛,早己吓破了胆。

赵丫头的身影消失了,只有那朵白梅印记,还残留在空气中,几息后,也彻底消散。

第二天,青溪镇的人发现祠堂开着门,进去时,只看见地上散落的纸钱和香烛,还有那对烧了一半的红绣鞋,安安静静地摆在八仙桌上,鞋头的白梅,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仿佛从未被火焰灼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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