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薄薄的校服衬衫,能清晰摸到皮肤下肿胀的硬块,形状像枚被狠狠砸扁的硬币,从胸骨往左侧蔓延开。
她的手顿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光是看着那片深紫近黑的痕迹,就足够想象出当时那一脚有多狠。
欧阳野的呼吸猛地一滞,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她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烫得他心尖发紧。
他想躲,可浑身的力气早被抽干,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撩开他被血浸湿的衣襟。
淤青在苍白的皮肤底色上炸开,边缘泛着吓人的红,像幅拙劣又刺眼的画。
最中心的地方几乎成了墨色,隐隐能看出鞋印的轮廓。
苏念的眼圈瞬间红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手背上,滚烫的。
“打不过就服个软啊,非要逞强吗?”
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后怕和愤怒,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指尖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怕碰碎了这具看似坚硬、实则脆弱不堪的躯体。
欧阳野喉结滚了滚。
他这辈子挨过的打不计其数,比这重的也有,从没人像她这样,为一块淤青红了眼。
他甚至有点无措,想骂句“关你什么事”,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沙哑的低语:“没事,过两天就消了。”
“怎么会没事,怕是有内伤吧?”
苏念念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股执拗的劲儿,“这里离心脏那么近……欧阳野,我们必须去医院。”
苏念念对欧阳野的心思,其实藏了很久了。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哪门子的癖好,偏偏欧阳野那副又野又犟、浑身是刺却偶尔会泄露出点笨拙柔软的性子,偶尔有股痞劲,就像长在了她的心上,每一寸都恰好戳中了她的喜好。
“不去,没钱。”
欧阳野想到他那后妈是不会给他付医药费也不会照顾他,甚至还要埋冤他惹事。
苏念念沉默不语,只是伸手想将他扶起,欧阳野没有接苏念念伸出的手,而是扶着墙慢慢撑起身子,他的内心还是不太想让一个女人来怜悯,谁知怕什么就来什么,一个踉跄没站稳,像只饿虎扑食一样朝苏念念扑了过去。
苏念念眼疾手快,立马用身体抵住欧阳野的身体。
结果好巧不巧,她的肩膀不偏不倚,正好顶在他胸口淤青的正中心。
那感觉,就像有根烧红的针,“嗖”的一下扎进了心脏。
欧阳野疼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喉咙里也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闷哼,短促又压抑,那叫一个惨啊!
欧阳野弓着背,右手死死按住被顶到的胸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下来,滴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缓了好一会儿。
只是那声闷哼像根刺,扎在苏念念心上。
她看着他紧抿的唇,看着他眼底强忍的痛意,突然意识到这片淤青底下,藏着的不只是外伤。
她隐约记得他体育课从不参加,记得他偶尔会捂着胸口皱眉,只是从没细想过。
“是不是……是不是碰到你老毛病了?”
她犹豫着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欧阳野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别开脸,扯了扯嘴角,想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可那点苍白的脸色骗不了人:“少瞎想。”
苏念念却没再说话,伸出手,语气坚定:“去医院。
不准说不。”
欧阳野看着她摊开的手心,干净,温暖,和他满是伤痕的手完全不同。
左胸的疼还在隐隐作祟,但刚才那声闷哼带来的窘迫,好像被她眼里的认真冲淡了些。
他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掌心相触的瞬间,苏念明显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不是因为怕,更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脆弱。
她用力握了握,轻声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