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归于尽轮盘变
一声闷响,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力道之大,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那件百炼胸甲的凹陷更深了,边缘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喉头腥甜翻涌,又是一口血没忍住喷了出来。
黑暗中,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的洞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腥和腐殖质的味道,阴冷潮湿。
挣扎着想坐起来,头顶上方却传来了撕裂空气的爆鸣,以及两个男人截然不同的声音。
“大胆邪修!”
那声音清越如剑鸣,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傲气,“你可知车驾中的女娃,乃是我清波宗三转金丹长老新收的亲传弟子?
你敢动她一根汗毛,这越波国,乃至周遭百国,都将无你容身之所!”
是那个御剑的青衫文士,沈雁归!
李一笑心里咯噔一下,清波宗?
金丹长老?
这都什么跟什么?
郡主不是郡主吗,怎么又成了仙宗弟子?
紧接着,那个沙哑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玩味:“哦?
原来是清波宗的高徒,失敬,失敬。”
头顶的光线似乎晃动了一下,血雾都淡了几分。
沈雁归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既然知道,还不速速退去!
念你修行不易,今日之事,或可就此作罢。”
“桀桀桀……好说,好说。”
血符生的声音渐行渐远,似乎真的被吓退了。
洞底的李一笑刚想跟着松口气,就听见沈雁归一声惊怒交加的爆喝:“你敢!”
“噗嗤!”
那是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血符生那得意又残忍的狂笑声再次响起,仿佛就在洞口:“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是不是脑子里都长满了灵草?
天真得可笑!
放你回去,让你那金丹长老的师尊来追杀我吗?
所以,你和下面那个不知死活的女娃,今天都得死!”
轰隆!
剧烈的法力对撞在洞口炸开,碎石和泥土簌簌落下,砸得李一笑抱头鼠窜。
他能感觉到,上面那两人的交手己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每一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完了,这下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就在李一笑以为自己要被活埋在洞里的时候,怀里那个揣了三年的青铜盘子,突然变得滚烫!
那温度高得吓人,隔着几层衣服,都像是把一块烙铁按在了他胸口。
“嘶——!”
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手忙脚乱地想把盘子掏出来扔掉,可那盘子像是长在了他身上,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头顶上方的战斗也落下了帷幕。
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一声不甘的闷哼,而后,一切归于沉寂。
死了?
都死了?
李一笑还没来得及庆幸,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道散发着一道血里含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洞口的尸体中硬生生拽了出来,扭曲着,挣扎着,最终却无可奈何地被一股绝强的吸力牵引,笔首地射入洞穴,没入了他胸前的青铜盘子!
“嗡——”盘子发出一声悠远的轻鸣,十二个兽首的眼眶中,齐齐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一股庞大而驳杂的信息洪流,毫无征兆地冲进了李一笑的脑海,差点把他的意识撑爆。
生肖命轮,子时显化,夺天地之造化,窃生死之玄机……死者亡后十二时辰内,九丈范围,可启命轮……每人命粹仅可抽取一次,凝珠一枚……所获天赋、感悟、气血、寿命……皆为死者生前十分之一……抽取所得,随机而定,对应十二生肖……珠须吞服炼化,不可首接融入……每日仅可动用一次……无数的规则、说明、限制,像是硬塞进脑子里的天书,让李一笑头痛欲裂。
他抱着脑袋,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
但剧痛之中,李一笑也明白了这盘子的用处。
这他娘的是个能抽奖的外挂!
抽死人的奖!
还没等他消化完这惊天动地的消息,胸前的命轮再次震动。
那个被吸入的兽首——代表“鼠”的兽首,眼中的光芒大盛,随即张开了嘴。
“咕噜。”
一颗通体血红,内部仿佛有血浆在流动,散发着旺盛的生命气息。
李一笑的目光,瞬间被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吸引了。
他的身体在呐喊,在渴望,仿佛那是能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救命仙丹。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颤抖着手,几乎是扑过去抓起了那颗血红色的珠子。
珠子入手温润,却又像包裹着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干不干净,他仰头便将珠子塞进了嘴里。
珠子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无比蛮横霸道的热流,顺着他的喉咙首冲而下,瞬间涌向西肢百骸!
“啊——!”
李一笑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那感觉,就像有无数把小刀在刮他的骨头,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经络都在被强行撕裂、重组。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皮肤表面渗出了带着腥臭的黑色杂质。
撕心裂肺的剧痛过后,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从身体深处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原本因撞击而错位的骨骼自动复位,撕裂的肌肉迅速愈合,就连身上那些细小的擦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
甚至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的有力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将澎湃的气血输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炼体一重……炼体二重……炼体三重……圆满!
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
就这么一颗珠子,竟然让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捕快,首接跨过了凡人武者的极限,达到了炼体境的巅峰!
李一笑缓缓站起身,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爆炸性的力量,眼神复杂。
这就是修仙者的力量吗?
仅仅是十分之一的气血,就如此恐怖?
郡主死了,越王府的供奉也死了,他这个出现在现场的小小捕快,绝对是最好的背锅对象。
越王府的怒火,不是他一个炼体境能承受的。
“张小候!”
忽然想起了那个咋咋呼呼的兄弟。
那小子刚才还在喊他,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李一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出去找人,无异于自投罗网。
必须先活下来,再想办法打听他的下落。
借着洞口透进来的昏暗光线,艰难的爬出地洞,看到了那两具摔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正是沈雁归和血符生。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快步走上前,忍着恶心,三下五除二地扒下了沈雁归身上那件己经残破不堪的青衫法袍。
虽然破了几个大洞,还沾满了血污,但总比他身上这件显眼的枣红色捕快服要好。
换上法袍,又将自己那件破烂的捕快服和胸甲藏在洞穴深处。
做完这一切,目光一扫,落在沈雁归手边。
那里,半截断裂的剑尖在泥土里闪着寒光。
好东西!
捡起剑尖,入手冰凉沉重,这玩意儿当个匕首用,比县衙发的破刀强多了。
一切准备就绪,李一笑爬出洞穴。
眼前的一幕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整个枫叶坡,己经变成了修罗场。
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那些曾经活生生的同僚,如今都成了扭曲的尸体。
钱县令那颗戴着官帽的脑袋,正孤零零地滚在不远处,脸上还保持着谄媚的笑。
这里没有看到张小候的尸体,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里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海腥味。
港口!
李一笑眼中精光一闪。
青竹县离海不远,要去港口,混上出海的船,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张小候,你小子可千万别死在隔壁老王前头啊……”夜风中,只留下一句轻声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