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我是九叔风流

刘建设把手机“啪”地拍在油腻腻的小饭桌上，震得塑料碗里的馄饨汤直晃悠。屏幕上，某点孤儿院的新晋“龙傲天”正脚踏七彩祥云，一挥手崩掉半座山，怀里还搂着七八个眼波流转的美人儿。

“啧！”他吸溜了一口飘着零星紫菜的清汤，对着空气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瞅瞅人家！这才叫活明白了！再看看我？”他环顾四周，沙县小吃店里蒸饺味混着汗味儿，“社畜，光棍，存款四位数，人生最大的刺激是纠结黄焖鸡米饭还是隆江猪脚饭…老天爷，行行好，给个机会中不中？让我也尝尝呼风唤雨、走上人生巅峰是啥味儿呗？” 他这无声的呐喊，怨念都快冲出屋顶了。

窗外，大中午的太阳毒得很，晒得水泥地滋滋冒烟，空气都烫得打卷儿。七楼阳台上，那户人家新买的青花瓷大花瓶，刚被主人浇了水，水珠正顺着光溜溜的瓶身往下滑，显得倍儿高贵。楼下，刘建设扒拉完最后一个馄饨，满足地打了个嗝儿，一抹嘴站起来。“得，下午的砖，它又烫手喽。”

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贴满“通下水道”小广告的玻璃门，一股热浪混着汽车尾气和烧烤油烟味儿，劈头盖脸糊过来，熏得他直眯眼。他下意识地仰头，想瞅瞅这能把人烤化的太阳到底有多嚣张。

就这一仰头。

时间，好像被谁恶意地按了慢放键。

视线里，一个青白色的、带着漂亮弧线的玩意儿，正从七楼那熟悉的、摆满绿萝的阳台边儿上，慢悠悠地、带着一种“老子不活了”的劲儿，直直朝他天灵盖砸了下来。阳光穿过薄薄的瓷瓶，在它表面溜过一道冷冰冰的光。

“我靠……” 刘建设的脑子还卡在“这瓶子看着挺贵”的念头里，身体的警报才“嗡”地一声拉响。他想躲，可两条腿跟灌了水泥似的，沉得挪不动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催命的青白色阴影，在眼仁儿里急速放大，塞满了整个视野。

砰——！

一声闷得让人牙碜的脆响。不是摔地上的碎裂声，是硬瓷瓶子跟硬脑壳来了个亲密接触。刘建设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狠狠夯在头顶，像被无形的攻城锤砸中了。

眼前“唰”地一片血红，紧接着就是无边无际、能把人吞掉的黑。意识沉底的最后一秒，他脑子里就剩下一个贼荒谬、带着铁锈腥味儿的念头：“搞…搞毛啊…花…花瓶？说好的金手指呢？！这届神仙…忒不讲究了……”

……

冷。

钻心刺骨的冷，像无数根冰针，穿透身上那层薄薄的粗布褂子，狠狠扎进骨头缝里。一股子难以形容的腐朽味儿，浓得跟化不开的臭泥塘似的，死命往鼻孔里钻，带着铁锈和烂肉的腥甜，熏得人直想吐。

刘建设猛地抽了一口气，肺管子像是被那寒气冻住了，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起来。意识像沉船被打捞上岸，裹着冰冷咸涩的海水和天旋地转的晕乎劲儿，艰难地浮出黑水。

“咳咳…呕…” 他疼得蜷成一团，每一次喘气都扯得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等等…身体？他费劲巴拉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模糊一片，天旋地转。缓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勉强拼凑起来。

没有沙县油腻的桌子，没有闹哄哄的街。他瘫在冰冷潮湿、散发着烂树叶和土腥气的泥地上。头顶是遮天蔽日、长得歪瓜裂枣的枯树枝子，像一只只鬼爪子，伸向灰扑扑、压得贼低的天空。光线暗得可怜，就几缕惨白月光，费老劲儿从树叶子缝里挤进来，在地上投下晃晃悠悠、跟鬼影似的碎光斑。

这哪儿？拍戏？整蛊？他试着动动胳膊腿儿，一股子强烈的“不对头”猛地攫住了他。

太小了！这双手，又小又脏，糊满了泥巴和暗红色、半干不干的血痂子。身上套着件粗了吧唧、打着补丁的灰布褂子，像个…像个小孩儿穿的！

惊骇像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全身骨头却像散了黄儿，尤其是脑袋，一阵阵钻心的疼，活像有电钻在脑壳里施工。他哆嗦着手摸向疼得最凶的地方——额角靠近太阳穴那块，黏糊糊、热乎乎的。借着那点微弱的光线一看，满手刺眼的红！不是花瓶砸的包，是豁开的口子！

“嘶……” 疼得他直抽冷气，也让他那晕乎的脑子，猛地捕捉到了另一个更瘆人的动静。

嗬…嗬嗬…

沉重、拖沓、带着一种非人粘腻感的喘气声，打不远的地方飘过来。每吸一口气，都像破风箱在拉；每呼一口气，都带着让人牙酸的“咯吱”声，像是骨头在磨。

恐惧，纯粹的、能冻住血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那颗小心脏，差点让他背过气去。他僵硬地，一点点，慢得不能再慢地，把脖子拧过去，朝着那声音的来处瞅。

就在他身后不到十米地儿，一棵长得歪七扭八的老槐树影子底下，一个“人”正摇摇晃晃地朝他挪过来。

那玩意儿勉强还套着个人样，但身上的破布条子早烂得不成形，糊满了黑褐色的脏东西。露出来的皮肉是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爬满了尸斑和烂疮，有些地方都露着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它动起来极其别扭，关节硬邦邦的，每挪一步，身子都晃得跟要散架似的。

最让人头皮发炸的是那张脸——五官挤成一团，嘴唇烂得没了形，呲着几颗黄不拉几的尖牙。一双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灰，没半点活人气儿，就是一片死寂的灰白，这会儿正死死地“钉”在他身上！那眼神里空落落的，就剩下对血肉最原始的、贪婪的渴望！

僵…僵尸？

这俩字儿像炸雷一样在刘建设脑子里爆开！前一秒还在吐槽小说套路老掉牙，下一秒就真掉进九叔的恐怖片场了？还特么是以这种五岁小屁孩、头破血流、手无缚鸡之力的惨样儿？

巨大的荒谬感和顶破天的恐惧疯狂撕扯着他。他想跑，可那两条小短腿像焊在了冰冷的泥地里，软得跟面条似的。他想喊，嗓子眼儿却像被一只冰手死死掐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似的嘶哑声。

嗬嗬…嗬嗬…

那玩意儿的喘气声越来越近，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烂肉味儿，像一堵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墙，沉沉地压了过来。僵硬的身子拖着步子，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刘建设快要崩断的心弦上。

那双死鱼眼，死死锁着他小小的身体，里面翻滚着最原始、最赤裸的吞噬欲望。冰冷的恐惧缠遍全身，连手指头尖都冻麻了。

完了…刚穿过来…就要给僵尸当开胃小菜了？这剧本比我那馄饨汤还稀烂！

绝望像冰水，瞬间淹了他。他甚至能看清僵尸那只沾满黑泥和干涸血痂、指甲乌黑尖利的爪子，正冲着他脆弱的脖子，带着一股腥风，慢悠悠、却没法挡地抓过来！

就在那冰凉的、带着棺材板儿味儿的指甲尖儿，眼看就要蹭到他皮儿的前一刹那——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孽障，安敢放肆！”

一声清越冷冽、带着股子金石穿透力的怒喝，像炸雷一样，陡然劈开了这片死寂阴森的林子！那声音里裹着一股凛然劲儿，愣是冲散了些许冻死人的阴寒。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金光，快得像撕裂夜幕的闪电，“嗖”地从刘建设脑袋斜上方射了过来！那速度，只留下一道灼热的虚影！

噗嗤！

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像是烧红的烙铁捅进了烂木头！

那只伸向刘建设的、枯树杈子似的爪子，被那道金光干脆利落地捅了个对穿！金光势头不减，“哆”一声狠狠钉进僵尸身后那棵老槐树粗糙的树干里，嗡嗡直颤！赫然是一柄样式古朴、寒光闪闪的铜钱短剑！剑身上串着的铜钱，每一枚都流转着淡淡的金色光晕，硬是把周围粘稠的黑暗和阴气逼退了一圈。

“嗷——！”

那僵尸发出一声凄厉得不像人声的惨嚎！被铜钱剑捅穿的手腕子，“嗤嗤”地往外冒大股大股的黑烟，散发出更冲鼻子的焦糊恶臭。它那死鱼眼珠子猛地一转，带着源自骨子里的巨大恐惧，死死盯向攻击打来的方向。

刘建设的心还在腔子里玩命蹦迪，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他顺着僵尸那惊惧的目光，艰难地抬起剧痛沉重的脑袋瓜，往上瞄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稍高点儿的土坡上，不知啥时候戳着个人影。

来人头戴一顶洗得发白、边儿都磨毛了的混元巾，一身半旧不新的黄色道袍，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点深沉。袍子下摆沾了点灰土，却盖不住那股子出尘的劲儿。鼻梁上架着副小小的圆眼镜，镜片后头一双眼睛，此刻锐利得跟鹰似的，冷冷锁着坡下那只倒霉僵尸，眼神里没半分怕，只有看垃圾似的嫌弃和冷静。

最扎眼的是他手里拎着的东西——一盏样式老掉牙的白纸灯笼。灯笼散着昏黄、却稳稳当当的光，像颗掉进鬼窝里的小暖阳，在这阴森地界硬生生撑开一小圈暖烘烘的光晕。光晕罩着道人笔挺的身形，也照亮了他脚边几道杵着不动、从头到脚罩着宽大黑袍的“影子”。那些“影子”悄无声息，跟钉在黑暗里的木头桩子似的，透着一股子让人心里发毛的死气。

夜风刮过，吹动了道人额前几缕散下来的灰白头发丝儿，也吹动了他腰带上挂的一串旧铜铃。铜铃在风里纹丝不动，没丁点儿声响，却比啥动静都更能说明来路。

赶尸的！

四目道长？

刘建设脑子里“嗡”一声，像有啥开关被猛地扳通了。冰冷的绝望“唰”地退潮，一股子劫后余生的狂喜和“这特么也行？”的荒谬感，猛烈地撞着他的心口，差点又把他送走。

那僵尸被铜钱剑捅得够呛，手腕子滋滋冒黑烟，疼得直抽抽。它那死鱼眼怨毒地剜了坡上的道人一眼，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嗬嗬低吼，竟猛地张开那烂糟糟、臭烘烘的大嘴，不管不顾地朝着地上瘫成烂泥、毫无还手之力的刘建设，再次狠狠咬了下来！带起一股子腥风！

“作死！” 坡上的四目道长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他身子没动，左手捏着的剑指却快如闪电地在胸前划了道玄乎的轨迹，口中疾喝：“律令！镇！”

嗡！

钉在老槐树上的铜钱短剑猛地金光暴涨，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剑身剧烈震颤，像是被无形的手拽着。那僵尸扑咬的动作瞬间卡壳，全身僵直，连带着那张开的烂嘴都定格在离刘建设脖子不到半尺的空气里！

一股子无形的、带着煌煌正气的力量像枷锁，把它死死摁在原地，就剩喉咙里还能发出不甘心的嗬嗬声。

四目道长这才不紧不慢地从土坡上溜达下来。他步子稳当，落地无声，靛蓝色的道袍下摆在昏黄的灯笼光和阴冷的夜风里轻轻晃悠。他没先管那被定住的僵尸，反而径直走到了瘫在地上的刘建设旁边。

灯笼那点昏黄暖乎的光，终于完完全全罩住了刘建设小小的、糊满泥巴和血的身子。四目道长蹲下来，藏在圆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得像小刀子，带着审视和一丝几乎看不出的凝重，仔细扫过刘建设那张惨白惊恐的小脸，最后落在他额角那道狰狞翻卷、还在丝丝渗血的伤口上。

“啧…” 四目道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伸出手指，像是想探探他鼻息，又或者看看伤口。那手指头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摸法器的硬茧子。

就在他那带着茧子的指尖，眼看就要碰到刘建设冰凉皮肤的刹那——

一股子极其微弱、却像水波纹似的奇异波动，毫无预兆地从刘建设小小的身板儿里荡了出来。这波动看不见摸不着，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像初升太阳般的纯净暖意，又好像包着古老山林最本源的生气。它一闪就没了，快得跟错觉似的。

但四目道长伸出去的手指头，却猛地僵在了半空！

他那双平时总带着点市侩精明或者严厉苛责的眼珠子，此刻骤然瞪得溜圆！瞳孔深处像被扔了块大石头，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那锐利的目光穿透圆圆的镜片，死死地、难以置信地，锁定了地上这个出气多进气少、脏得看不出模样的小崽子。

那眼神里，最初的审视和凝重像潮水般退了个干净，换上的是一种近乎惊骇的狂喜，还有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能亮瞎整个道门的、烧得人发慌的灼热光芒！好像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快咽气的流浪儿，而是一座能光宗耀祖、让整个茅山都抖三抖的绝世金矿！

“这…这味儿？” 四目道长倒抽一口冷气，喉结剧烈地滚了滚，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