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云姝感觉自己的脑袋像灌满了沉甸甸的铅块，眼皮也重逾千斤。
她刚剪完那期耗时耗力的大餐Vlog，手指还残留着鼠标的酸胀感，意识沉入黑暗前唯一的念头就是睡，睡死过去，把提前透支的疲惫都给它睡掉。
然而，深沉的睡眠被一阵尖锐刺耳、混杂着哭嚎的争吵狠狠撕裂。
那声音像冰锥凿穿混沌，忽远忽近，顽固地钻进她的耳膜。
“……五两！
整整五两雪花银啊！
娘！
赵员外家是什么门第？
云丫头进去那是掉进福窝里了！”
“虽说……是当个妾室，可那也是穿金戴银、使奴唤婢的日子啊，不比跟着老二在这破屋里吃糠咽菜、活活饿死强百倍？”
大伯母田赵氏的声音高亢又急迫，带着掩饰不住的贪婪和算计。
紧接着就是奶奶田老太那不容置疑的刻薄腔调：“就是！
老二家的，你嚎什么丧呢？
养个丫头片子十几年，如今能换回五两银子，那是她的造化！”
“你看看她，瘦得跟豆芽菜似的，面黄也肌瘦，就剩下几分眉清目秀能入赵员外的眼。”
“人家不嫌弃就不错了！
这银子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云梦、云清两个小的眼看就要饿肚子了，富民那个身子骨，干点活就咳咳咳，还能撑几天？”
“娘！
大嫂！
不能啊！”
这是亲娘刘氏撕心裂肺的哭喊，充满了绝望。
“云姝……云姝她才十二岁啊！
那赵员外……都三十八岁了！
那就是西十岁左右啊！
再说当妾……当妾那就是跳火坑啊！
这辈子……这辈子就毁了！
她是我的命根子啊！”
刘氏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声音嘶哑。
“命根子？
命根子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田赵氏嗤之以鼻，语气刻薄，“弟妹，你就是眼皮子浅！
进了赵家门，手指缝里漏点就够你们吃喝了！”
“再说了，这丫头片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人，现在能换回白花花的银子，给云清攒点娶媳妇的本钱，给家里添点口粮，不比啥都强？
你这哭哭啼啼的，倒像是我们害了她似的！”
“可是……可是……” 父亲田富民的声音终于响起了，低沉、沙哑，带着剧烈的颤抖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痛苦。
“娘！
大嫂！
这……这不行！
云姝不能卖！
尤其……尤其不能卖去做妾！
她才多大？
那赵员外……” 他似乎想说什么难听的话。
但对上田老太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憋得脸色发青，只反复道：“不行！
绝对不行！
我……我不同意！”
田富民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对田老太的话向来是唯唯诺诺，此刻这罕见的、带着泣音的强硬反对，让田老太和田赵氏都愣了一下。
“富民！
你糊涂！”
田老太猛地一拍桌子“啪！”
的一声巨响，浑浊的老眼射出厉光，积威深重。
“我是你娘！
是这个家的老祖宗！
分家了又怎样？
分家了我就管不得你们二房的事了吗？”
“老婆子我这是为你们好！
为这个家好！
你瞅瞅你这破屋子，风一吹都能倒！
你瞅瞅你婆娘和这俩小的，饿得皮包骨！
五两银子，够你们活命了！
你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
这丫头片子是我老田家的种，我这个当奶奶的，还做不得主了？”
“爹！
爹！
别卖阿姐！
我不要阿姐走！”
六岁的妹妹田云梦被拍桌声和奶奶的厉喝吓得哇哇大哭，扑过来死死抱住田富民的腿。
“阿姐！
别卖阿姐！”
八岁的弟弟田云清也红着眼圈，虽然不太懂“妾”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卖”和“赵员外”都不是好事，也紧紧抓住父亲粗糙的手。
田富民看着脚下哭嚎的小女儿，手里攥着儿子冰凉的小手，再听着妻子绝望的呜咽，顿时心如刀绞。
他佝偻的背脊剧烈地起伏着，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平生出了想反抗田老太的强烈愤怒和无力感。
他张着嘴，想吼，想骂，想冲上去把那张写着卖身契的纸撕碎，可几十年的孝道和懦弱像沉重的枷锁，死死地压着他，让他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娘……求您了……不能卖云姝啊……她才十二……那是火坑啊……” 他痛苦地抱着头蹲了下去，肩膀剧烈地抖动，一个大男人，竟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哭泣。
“火坑？
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田赵氏回过神来，尖声指责。
“老二，你就是个榆木疙瘩！
娘都做主了，银子人家都送来了，白纸黑字的契书都按了手印，你还想反悔？”
“得罪了赵员外，你担待得起吗？
到时候别说银子没了，怕是这破屋顶都得给人掀了！
你想想云清，想想小梦！
你想让他们跟着你一起饿死吗？”
田云姝躺在冰冷的土炕上，那争吵声、哭喊声、刻薄的算计、懦弱的悲鸣……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刺得她混沌的意识骤然凝聚、清醒！
五两银子……卖作妾室……快西十岁的赵员外……十二岁……这些词如同惊雷一般，在她昏沉的脑海中炸开，瞬间击碎了“美食博主”、“211大学”、“Vlog”这些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碎片。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怒火，从脚底首冲头顶，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睡意和迷茫！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刚剪完那期耗时耗力的大餐Vlog，手指还残留着鼠标的酸胀感，意识沉入黑暗前唯一的念头就是睡，睡死过去，把提前透支的疲惫都给它睡掉。
然而，深沉的睡眠被一阵尖锐刺耳、混杂着哭嚎的争吵狠狠撕裂。
那声音像冰锥凿穿混沌，忽远忽近，顽固地钻进她的耳膜。
“……五两！
整整五两雪花银啊！
娘！
赵员外家是什么门第？
云丫头进去那是掉进福窝里了！”
“虽说……是当个妾室，可那也是穿金戴银、使奴唤婢的日子啊，不比跟着老二在这破屋里吃糠咽菜、活活饿死强百倍？”
大伯母田赵氏的声音高亢又急迫，带着掩饰不住的贪婪和算计。
紧接着就是奶奶田老太那不容置疑的刻薄腔调：“就是！
老二家的，你嚎什么丧呢？
养个丫头片子十几年，如今能换回五两银子，那是她的造化！”
“你看看她，瘦得跟豆芽菜似的，面黄也肌瘦，就剩下几分眉清目秀能入赵员外的眼。”
“人家不嫌弃就不错了！
这银子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云梦、云清两个小的眼看就要饿肚子了，富民那个身子骨，干点活就咳咳咳，还能撑几天？”
“娘！
大嫂！
不能啊！”
这是亲娘刘氏撕心裂肺的哭喊，充满了绝望。
“云姝……云姝她才十二岁啊！
那赵员外……都三十八岁了！
那就是西十岁左右啊！
再说当妾……当妾那就是跳火坑啊！
这辈子……这辈子就毁了！
她是我的命根子啊！”
刘氏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声音嘶哑。
“命根子？
命根子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田赵氏嗤之以鼻，语气刻薄，“弟妹，你就是眼皮子浅！
进了赵家门，手指缝里漏点就够你们吃喝了！”
“再说了，这丫头片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人，现在能换回白花花的银子，给云清攒点娶媳妇的本钱，给家里添点口粮，不比啥都强？
你这哭哭啼啼的，倒像是我们害了她似的！”
“可是……可是……” 父亲田富民的声音终于响起了，低沉、沙哑，带着剧烈的颤抖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痛苦。
“娘！
大嫂！
这……这不行！
云姝不能卖！
尤其……尤其不能卖去做妾！
她才多大？
那赵员外……” 他似乎想说什么难听的话。
但对上田老太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憋得脸色发青，只反复道：“不行！
绝对不行！
我……我不同意！”
田富民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对田老太的话向来是唯唯诺诺，此刻这罕见的、带着泣音的强硬反对，让田老太和田赵氏都愣了一下。
“富民！
你糊涂！”
田老太猛地一拍桌子“啪！”
的一声巨响，浑浊的老眼射出厉光，积威深重。
“我是你娘！
是这个家的老祖宗！
分家了又怎样？
分家了我就管不得你们二房的事了吗？”
“老婆子我这是为你们好！
为这个家好！
你瞅瞅你这破屋子，风一吹都能倒！
你瞅瞅你婆娘和这俩小的，饿得皮包骨！
五两银子，够你们活命了！
你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
这丫头片子是我老田家的种，我这个当奶奶的，还做不得主了？”
“爹！
爹！
别卖阿姐！
我不要阿姐走！”
六岁的妹妹田云梦被拍桌声和奶奶的厉喝吓得哇哇大哭，扑过来死死抱住田富民的腿。
“阿姐！
别卖阿姐！”
八岁的弟弟田云清也红着眼圈，虽然不太懂“妾”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卖”和“赵员外”都不是好事，也紧紧抓住父亲粗糙的手。
田富民看着脚下哭嚎的小女儿，手里攥着儿子冰凉的小手，再听着妻子绝望的呜咽，顿时心如刀绞。
他佝偻的背脊剧烈地起伏着，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平生出了想反抗田老太的强烈愤怒和无力感。
他张着嘴，想吼，想骂，想冲上去把那张写着卖身契的纸撕碎，可几十年的孝道和懦弱像沉重的枷锁，死死地压着他，让他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娘……求您了……不能卖云姝啊……她才十二……那是火坑啊……” 他痛苦地抱着头蹲了下去，肩膀剧烈地抖动，一个大男人，竟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哭泣。
“火坑？
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田赵氏回过神来，尖声指责。
“老二，你就是个榆木疙瘩！
娘都做主了，银子人家都送来了，白纸黑字的契书都按了手印，你还想反悔？”
“得罪了赵员外，你担待得起吗？
到时候别说银子没了，怕是这破屋顶都得给人掀了！
你想想云清，想想小梦！
你想让他们跟着你一起饿死吗？”
田云姝躺在冰冷的土炕上，那争吵声、哭喊声、刻薄的算计、懦弱的悲鸣……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刺得她混沌的意识骤然凝聚、清醒！
五两银子……卖作妾室……快西十岁的赵员外……十二岁……这些词如同惊雷一般，在她昏沉的脑海中炸开，瞬间击碎了“美食博主”、“211大学”、“Vlog”这些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碎片。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怒火，从脚底首冲头顶，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睡意和迷茫！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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