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富春龙种：孙坚兴兵与吴氏孕兆
青灰色的云团低悬在富春江上空，将江水染成一片浑浊的墨绿，岸边的芦苇在风中瑟缩，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乱世提前垂泪。
吴夫人坐在堂屋的窗边，指尖轻轻抚过腹中微隆的弧度，目光却透过雨帘，落在院门外那条泥泞的小路尽头 —— 自月初孙坚带着乡勇前往钱塘平叛后，这条小路便成了她每日眺望的方向。
“夫人，该喝安胎药了。”
侍女阿桃端着陶碗走进来，碗沿氤氲的热气在微凉的空气中散开，带着苦艾与当归的气息。
吴夫人接过碗，却没有立刻饮下，只是望着碗中晃动的药汁出神。
她想起半月前孙坚临行时的模样，那个身高八尺、目生精光的汉子，竟在跨上战马的前一刻，蹲下身来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阿妹，这乱世要来了。
我此去不是为了什么功名，是为了守住咱们富春的乡亲，守住你和孩子。”
那时她还不懂 “乱世” 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富春县虽地处吴地边缘，却历来安宁，农户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有盗匪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怎会称得上 “乱世”？
可当她看到孙坚将家中仅存的三匹好马全部分给乡勇，看到他把母亲留下的传家玉佩典当，换来了二十柄铁剑，看到他站在村口的老樟树下，对聚集起来的百余乡勇说 “今日我们守钱塘，明日才能守富春，后日才能守得住这江东的一方天地” 时，她忽然懂了 —— 孙坚眼中看到的，不是眼下的一场平叛，而是远在洛阳的朝堂里，那些宦官与外戚的明争暗斗，是遍布各州郡的流民起义，是即将席卷天下的战火。
“夫人，您怎么了？”
阿桃见她久久不动，轻声问道。
吴夫人回过神，将药汁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喉头，却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明。
她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梦里她站在富春江畔，忽见江面腾起一条黄龙，龙首朝着她的方向颔首，而后化作一道金光，钻进了她的腹中。
醒来时，她摸到腹中的胎儿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那道金光。
她没有将这个梦告诉任何人。
在这乱世将至的年月，异象往往意味着灾祸 —— 若是被官府知晓，说不准会被扣上 “妖言惑众” 的罪名；若是被乡邻传扬，怕是会引来盗匪的觊觎。
孙坚常说，乱世之中，最忌张扬，唯有藏锋守拙，方能保全自身，再图后举。
这道理，她记在心里。
正思忖间，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兵刃碰撞的清脆声响。
吴夫人猛地站起身，不顾阿桃的阻拦，快步走到门边。
雨幕中，十几个身披铠甲的汉子正簇拥着一人走来，为首者正是她日夜牵挂的孙坚。
他的铠甲上沾着泥污与暗红的血迹，左臂缠着绷带，却依旧身姿挺拔，看到她时，眼中的锐利瞬间化作温柔。
“阿妹，我回来了。”
孙坚大步走进院门，脱下沾湿的头盔，露出额角的一道新疤。
吴夫人上前想为他擦拭脸颊，却被他轻轻按住手：“先别忙，我带了个人来。”
他侧身让开，身后跟着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衣衫破旧却眼神明亮，见到吴夫人，立刻躬身行礼：“小子周瑜，见过孙夫人。”
“公瑾？”
吴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孙坚曾提过，庐江周氏有个少年奇才，名叫周瑜，与自家长子孙策年岁相仿，“你怎么会跟文台一同回来？”
周瑜抬起头，目光沉稳得不像个少年：“家父听闻孙校尉在钱塘平叛，便让我送来粮草。
途中遇袭，幸得孙校尉相救。”
他顿了顿，看向孙坚，“孙校尉用兵如神，以百余乡勇破数千盗匪，此等谋略，瑜深感敬佩。”
孙坚摆了摆手，语气中却难掩自豪：“不过是借了地形之便。
那盗匪头目以为我军势弱，贸然追击，我便让乡勇在山谷两侧设伏，待其进入包围圈，再以滚石和火箭攻之。
乱世之中，打仗不能只靠勇力，更要靠谋略。”
他说着，看向吴夫人，眼中带着一丝急切，“阿妹，我在钱塘听到消息，洛阳那边乱了，宦官们杀了大将军窦武，朝政全被把持。
这天下，怕是要乱上加乱了。”
吴夫人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孙坚口中的 “乱”，绝非盗匪作乱那么简单。
一旦朝堂失控，各州郡的豪强便会拥兵自重，战火将会蔓延到每一个角落。
她轻轻抚摸着腹中的胎儿，低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富春虽偏，可一旦战火燃起，怕是也难以独善其身。”
孙坚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坚定：“我己让人去联络附近各县的乡勇头领，约定共守吴地。
咱们富春有富春江天险，又有乡亲们的支持，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定能守住这一方水土。”
他低头看向吴夫人的腹部，眼中满是期许，“这孩子，生在乱世，或许会历经磨难，但我相信，他定会像这富春的松柏一样，在风雨中扎根生长，将来成为能撑起江东的栋梁。”
吴夫人靠在孙坚的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她想起昨夜的黄龙梦，想起腹中胎儿的动静，忽然觉得，或许这孩子真的肩负着某种使命。
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不易，制胜更难，但只要有孙坚这样有勇有谋的掌舵人，有乡亲们的同心协力，有腹中这个带着异象而来的孩子，江东的未来，或许并非一片黑暗。
雨还在下，可天边己经透出一丝微光。
孙坚松开吴夫人，转身对周瑜说：“公瑾，明日我带你去见策儿，你们两个少年郎，定有许多话说。
将来这江东的安危，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周瑜躬身应道：“瑜定不负孙校尉所托。”
吴夫人站在门边，看着孙坚与周瑜商议军务的身影，又低头抚了抚腹中的胎儿，轻声道：“孩子，你要好好长大。
将来不管遇到多大的风雨，都要记住，你是富春的龙种，是江东的希望。
乱世之中，唯有守住本心，善用谋略，才能生存下去，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腹中的胎儿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轻轻动了一下。
吴夫人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她知道，属于这孩子的故事，属于江东的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这乱世，既是危机，也是机遇 —— 只要能在乱世中守住生存之道，运用制胜之谋，终有一天，他们会在这江东大地上，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夜色渐深，富春县的灯火次第熄灭，唯有孙坚家中的堂屋还亮着烛火。
烛光照亮了孙坚与周瑜讨论军情的身影，也照亮了吴夫人眼中的希望。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富春江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时代，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