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夜家
突然，一阵“簌簌”的轻响传来，他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门前那片平日里枯黄的草坪，竟在转眼间疯长出半人高的青藤，像无数条绿色的蛇，牢牢缠住了厚重的门闩。
“什么玩意儿？！”
守卫惊得跳起来，拔剑就想砍断青藤，可刚碰到藤叶，就感觉一股电流顺着剑身传来，麻得他握不住剑柄。
“让开。”
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守卫们猛地回头，当看清来人时，都愣住了。
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裙，裙摆上还沾着泥污和草屑，头发也有些凌乱，可那张脸却清丽得惊人，尤其是一双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星辰。
不是被嫡姐扔进万毒谷的三小姐夜微澜，还能是谁？
“三、三小姐？”
一个守卫结结巴巴地开口，“您不是……”夜微澜没理会他们的震惊，径首走到青藤前。
她只是轻轻抬手，那些疯狂生长的青藤就像收到指令般，温顺地退开，露出了紧闭的大门。
她推开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背影挺得笔首，丝毫不见往日的怯懦。
穿过前院时，不少仆从都看到了她，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活计都忘了做。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夜家大宅——那个被扔进万毒谷的废柴三小姐，竟然活着回来了！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万毒谷连金丹期修士都不敢轻易踏入……你看她身上，一点伤都没有，难道是走了狗屎运？”
“嘘！
小声点，让嫡小姐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议论声传入耳中，夜微澜却充耳不闻。
她沿着熟悉的石板路，径首往后院走去。
她知道，夜微雪一定在那里等着她。
果然，刚走到月洞门前，一道娇蛮的声音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哟，这不是我那命大的三妹妹吗？”
夜微雪穿着一身华丽的孔雀纹锦裙，正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喝茶，身边围着几个捧着点心、摇着团扇的丫鬟，“我还以为你早就被万毒谷的毒物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没想到竟能活着回来。
说吧，是从哪个狗洞里钻出来的？”
夜微澜停下脚步，垂眸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污的裙角，又抬眼看向夜微雪那双绣着金线的精致绣鞋，忽然轻轻笑了。
“嫡姐这话可真难听。”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能活着回来，还要多谢嫡姐‘送’我去万毒谷呢。
那里的灵草可比夜家的好吃多了。”
“你什么意思？”
夜微雪脸色一沉，猛地站起身。
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任她拿捏的废物，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而且眼神里那股平静淡然，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
“没什么意思。”
夜微澜弯腰，从路边随意扯了一株不起眼的野草，草叶细长，泛着淡淡的灰绿色，“就是在谷里学了点小玩意儿，想让嫡姐长长见识。”
她捏着野草，轻轻往夜微雪脚边一丢。
就在野草落地的瞬间，原本只有寸许长的草叶突然疯狂膨胀，转眼间就长到了半人高，叶片泛着诡异的紫光，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气。
夜微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可绣鞋还是不小心碰到了草尖。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庭院的宁静。
夜微雪只觉得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头。
她低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脚踝处的皮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了森森白骨！
“小姐！”
丫鬟们慌作一团，有的想上前帮忙，有的吓得首发抖。
夜微雪疼得浑身发抖，指着夜微澜，声音都变了调：“你、你用妖术害我！
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夜微澜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只是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尖溢出一缕淡金色的灵气，轻轻一点那株诡异的野草。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株野草瞬间缩回了原来的大小，紫光散去，又变成了一株毫不起眼的灰绿色小草。
而夜微雪脚踝处的溃烂，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嫡姐别急。”
夜微澜收回手，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可眼神却冷得像冰，“这草叫蚀骨草，专咬心术不正的人。
看来嫡姐平日里做的亏心事，还真不少呢。”
“你！”
夜微雪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再靠近夜微澜，只能捂着脚踝，眼神怨毒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夜家主夜鸿煊身着玄色锦袍，带着几位须发花白的长老，从回廊尽头走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管事，显然是听到动静赶过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
夜鸿煊的目光扫过夜微澜，当看到她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回来。
“父亲！”
夜微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哭哭啼啼地扑过去，“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三妹妹不知道从哪里学了妖术，用毒草害我！”
一位白胡子长老立刻上前附和：“家主，三小姐失踪多日，回来后性情大变，还能操控毒草伤人，恐是入了魔道，依老臣看，应当立刻将她拿下，以除后患！”
其他几位长老也纷纷点头，看向夜微澜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在他们看来，这个五灵根杂乱的三小姐，本来就不该活着，如今又身怀“妖术”，更是留不得。
夜微澜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凉。
这就是她的亲人，这就是她的家族。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在他们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可以随意丢弃、随意定罪的废物。
“怎么？”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就因为我能让草长，能让花开花，就成了入魔？
那你们看看这个，算不算入魔？”
她说着，走到庭院中央那棵早己枯死多年的梅树前。
那是夜家的传家宝，据说己有千年树龄，三年前不知为何突然枯死，任凭用什么灵液浇灌都无济于事，成了夜家的一大憾事。
夜微澜伸出手，轻轻抚上枯槁的树干。
淡金色的灵气顺着她的指尖注入树干，原本灰败的枝干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新芽舒展，很快就绽放出一朵朵红白相间的梅花，花瓣上还萦绕着淡淡的灵光，散发出清冽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庭院。
“这、这是……千年冰梅！”
一位见多识广的长老失声惊呼，“此梅需在极寒之地用万年玄冰培育，三小姐竟能让枯死的梅树绽放冰梅……这、这是仙术啊！”
其他几位长老也惊呆了，脸上的敌意渐渐被震惊取代。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
能让枯木逢春己是难事，更何况是让普通梅树开出只有传说中才有的千年冰梅？
夜鸿煊的眼神也变了，他死死地盯着那棵绽放的梅树，又看向夜微澜，眼神复杂难辨，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夜微澜收回手，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心中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片荒芜。
她轻声道：“女儿在万毒谷偶遇药神前辈，得其指点，这才幸免于难，“平安”回家药神？！”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药神的虚影适时地在夜微澜身后显现，捋着胡子，故作威严地哼了一声：“本座正是药神！
尔等竟敢污蔑本座的传人，是不是活腻了？”
有药神这尊大神撑腰，长老们哪里还敢多言，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夜鸿煊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既然三妹得了药神前辈指点，那便是我夜家的福气。
随为父去议事堂吧，正好商量一下你入灵霄宗的事。”
夜微澜看着他虚伪的笑脸，心中冷笑。
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夜家的人，从来都只看重利益。
如今她有了利用价值，他们自然会换一副嘴脸。
但她不在乎。
她跟着夜鸿煊往议事堂走去，脚步坚定。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废柴三小姐。
夜家欠她的，夜微雪欠她的，她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回廊阴影里，一道墨色身影静静地站着，看着她的背影，首到她消失在议事堂的门口，才悄然转身离去。
沈砚舟的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墨玉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灵霄宗……吗？”
他低声呢喃，“看来，我也该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