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码头恶犬王麻子！你算哪根葱啊？
李建国裹紧了身上那件漏风的破棉袄，跟着一群同样衣衫褴褛的汉子，像根木桩子一样缩着脖子等在码头上。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扛大包，挣钱，给念念买药。
人群一阵骚动，一个脸上坑坑洼洼的男人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脖子上搭着条看不出原色的汗巾，嘴里叼着根草根，一双三角眼在人群里滴溜溜地扫，最后精准地钉在了李建国身上。
“哟，我当是谁呢？”
男人拉长了音调，迈着八字步走到李建国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嘴角的讥讽像是淬了毒。
“这不是咱们有名的‘李半城’嘛？
怎么着，昨晚上又输光了，今天想起来到我这儿混饭吃了啊？”
来人正是这片码头的工头，王麻子。
周围的工友堆里，爆发出压抑的哄笑，投向李建国的目光里，全是鄙夷和看热闹的残忍。
李建国的老脸刷地一下烧了起来，***辣的。
上辈子的他，哪受过这种当众的羞辱。
可现在，他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李董，只是个想给女儿挣救命钱的窝囊废。
他强压下心头的翻涌，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王麻子点头哈腰：“王哥，您看…我这手头实在是紧，家里孩子还病着…您给个机会，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能干！”
“你能干？”
王麻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夸张地掏了掏耳朵，然后把手指凑到嘴边吹了吹。
“你能干个屁！
你那手是拿牌九的，是摇骰子的，你扛过麻袋嘛？
别干了半道，把腰给闪了，老子还得给你掏医药费！”
“我…我能行的！
王哥，我力气大！”
李建国急切地辩解。
王麻子根本不给他机会，伸出一根手指，一下，一下，用力地点着李建国的胸口，戳得他骨头生疼。
“你算哪根葱啊？
也配来我这儿要活干？
码头上的活，是给你这种赌鬼准备的嘛？
赶紧滚蛋！
别在这儿碍老子的眼！”
李建国被他戳得连连后退，心里的血都快烧开了。
他知道王麻子是故意刁难，这种地头蛇，最享受的就是把别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摩擦。
可他不能走。
走了，念念的药钱就没了着落。
他咬碎了后槽牙，从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己经有些发黑的长命锁。
这是前世他当掉的那一枚，这一世，他还好端端地带在身上。
这是家里除了那间破房子外，唯一值点钱的东西了。
“王哥，您行行好…”他把长命锁递过去，声音里是血淋淋的哀求，“这个…您先拿着，就当是押金。
我保证好好干活，绝不给您添麻烦！”
王麻子看到那长命锁，眼睛里迸出一丝贪婪的光。
他一把抢了过去，放在手心掂了掂，又凑到嘴边用牙咬了一下。
“嘿，还是个银的。”
他咧嘴一笑，露出了那颗包金的假牙，在灰蒙蒙的天色下闪着贼光。
李建国心里一喜，以为有戏了。
可王麻子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王麻子把玩着那枚长命锁，脸上的笑容愈发恶劣。
他瞥了一眼满脸期盼的李建国，又看了看旁边浑浊翻滚的江水，慢悠悠地说道：“东西倒是个好东西，不过也只值几天工钱。
可惜啊…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不想看见你这张晦气的脸。”
“你…”李建国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刺骨的预感涌了上来。
“你说你女儿病了？”
王麻子把长命锁在指尖抛了抛，那副轻佻的样子，让李建国恨不得扑上去咬碎他的喉咙。
“那正好啊，我帮你求求这江里的龙王爷，保佑你那短命的闺女，早死早超生嘛！”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扬！
那枚承载着李建国全部希望和悔恨的长命锁，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短暂的银色弧线。
“不！”
李建国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疯了一样地扑了过去。
可他晚了一步。
“噗通！”
一声轻响，小小的银锁消失在了翻滚的江水里，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溅起来。
码头上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只剩下江风的呼啸。
所有人都看着李建国。
他僵在江边，伸着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可手里只有冰冷的空气。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面，那里的水流湍急而浑浊，哪里还有长命锁的影子。
那是念念的锁啊…那是他前世害死女儿的罪证，也是他这辈子发誓要守护好的宝贝啊！
王麻子就这么毁了它。
不，他不是毁了那把锁。
他是把李建国最后那点可怜的尊严，连同他对未来的所有期盼，一起扔进了这冰冷的江水里！
杀人诛心！
李建国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了哀求，没有了卑微，甚至没有了愤怒。
那张沾着灰尘的脸，平静得吓人。
他只是看着王麻子，一句话也不说。
王麻子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但仗着人多，还是梗着脖子骂道：“看什么看？
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还不快滚！”
周围的工友们也窃窃私语，有人同情，但更多的是麻木和畏惧。
李建国没有滚。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王麻子那张得意的脸，把这张脸，连同那颗闪光的金牙，一起刻进了骨子里。
然后，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他的背，挺得笔首，再没有一丝佝偻。
巨大的屈辱感，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爆。
可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下，却有一簇火苗，被强行点燃了。
那是前世作为商业巨鳄，在尸山血海的商战中磨砺出的狠劲和戾气！
他错了。
他以为只要低头，只要卖力，就能换来一线生机。
可他忘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些***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你越是卑微，他们越是会把你踩进泥里，碾成烂泥。
尊严，不是靠乞求得来的。
钱，也不是光靠卖苦力就能挣到的。
他有整整西十年的未来记忆。
他有远超这个时代所有人的商业头脑和手腕。
他为什么要像条狗一样，跪在这里求一个地痞流氓施舍？
王麻子…李建国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你等着。
今天你扔进江里的，不只是一把锁。
是你自己的命。
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全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