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完成绩那天,我家客厅的空气是凝固的。电脑屏幕上,那个刺眼的“702”分,
像一团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生疼。这是我的分数,足以让我踏进国内任何一所顶尖学府。
可坐在我对面,那个与我有着七分相似面容的姐姐林薇,却捏着一张伪造的低分成绩单,
哭得梨花带雨。“爸,妈,我没考好……我对不起你们……”爸妈围在她身边,
心疼地拍着她的背。爸爸林建国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我,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默默,
你姐姐心理素质差,这次失手了。她一直想去燕大,那是她的人生理想。”我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的沉默让他有些烦躁。“你成绩好,复读一年,
明年肯定还能考这么高。可你姐姐不一样,她这次失败了,一辈子就毁了!
”妈妈王秀兰跟着帮腔,她拉住我的手,语气是那种我最熟悉的、裹着糖衣的自私:“默默,
你从小就懂事,让着姐姐。这次,你就再让一次,好不好?为了这个家,
为了你姐姐的未来……”原来,我的未来,就不是未来吗?我看着林薇,她躲在妈妈身后,
向我投来一个夹杂着哀求、嫉妒和一丝怨毒的眼神。我明白了。这不是一场意外,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偷窃。我的高考成绩,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用三年青春换来的未来,
他们打算一起打包,送给林薇。“为什么?”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什么为什么!”林建国猛地一拍桌子,恼羞成怒,“我是你爸!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户口本和身份证我收着,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过几天我托人给你找个厂子上班!”王秀兰还在旁边假惺惺地抹眼泪:“默默,
别怪爸妈狠心,我们也是没办法……薇薇要是上不了好大学,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
我们家的脸往哪儿搁?”好一个“为了这个家”。我的牺牲,
就是他们维持虚荣和偏爱的代价。我看着这三个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们组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我所有的希望和前路,堵得死死的。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因为我知道,对自私到骨子里的人来说,眼泪是最廉价的东西。我只是点了点头,
轻声说:“好。”林建国以为我屈服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王秀兰松了口气。
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胜利微笑。那天晚上,我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背包,
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我藏在床板下的五百块钱。离开家门前,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我对自己说,林默,从今天起,你没有家了。
他们偷走了我的大学,那我就去上一所,他们永远也想象不到的学校。一所能让我亲手,
把所有债都讨回来的学校。2四年,一千四百六十个日夜。林薇的朋友圈,
是一部光鲜亮丽的连续剧。今天是在燕大未名湖畔的岁月静好,
明天是和学生会同伴的意气风发。她穿着名牌的裙子,化着精致的妆,
迅速成为了众人追捧的金融系校花。大二那年,她傍上了一个真正的“大人物”。朋友圈里,
她开始晒出顶级跑车的副驾,***版的包包,
以及在私人会所里与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人的合影。合影的C位,
永远是一个眼神桀骜、气质矜贵的男人。下面的评论都在惊叹:“薇薇,
这是京圈太子爷霍彦吧?你太牛了!”林薇总是矜持地回复一个微笑的表情。她用我的成绩,
活成了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并且钓上了一个能让她一步登天的金龟婿。
爸妈在家族群里转发她每一条朋友圈,配文是:“我家薇薇就是有出息。
”他们偶尔也会给我打个电话,用施舍般的语气问我:“默默,在厂里干得怎么样?别嫌苦,
多学点技术,以后也能嫁个好人。”我总是淡淡地回一句:“挺好的。”然后挂掉电话。
他们不知道,这四年,我没有进任何一家工厂。我去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当林薇在空***室里听着金融理论时,我在四十度的烈日下练着格斗擒拿,
汗水浸透了每一寸皮肤。当林薇在联谊舞会上翩翩起舞时,我在泥泞的障碍场里匍匐前进,
浑身都是擦伤和淤青。当林薇在研究奢侈品图鉴时,我在解剖室里研究着人体骨骼,
在射击馆里熟悉着枪械的冰冷触感。我剪掉了长发,练出了一身精悍的肌肉。
我学会了沉默、忍耐和观察。我的成绩单上,格斗、射击、犯罪心理学,所有科目都是A+。
毕业那天,我穿着一身崭新的警服,站在国徽下宣誓。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才真正活了过来。
我被分配到了市局刑侦支队,成了一名见习警员。队里的前辈看我一个女孩子,话不多,
人也瘦,都以为我是靠笔试进来的文职警察,对我颇为照顾,不让我参与危险的任务。
直到那天,队里接到线报,要对一家名为“金碧辉煌”的高档KTV进行突击扫黄检查。
这次行动,代号“夜莺”。队长分配任务时,随口对我说了句:“林默,你跟着去,
就在外围学习学习。”我点头,平静地戴上装备。没有人知道,我的心脏,在那一刻,
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跳动着。因为我知道,“金碧辉煌”,
是霍彦名下最著名的一处产业。而我的好姐姐林薇,最喜欢在那儿和她的名媛朋友们聚会。
我等了四年,终于等到了我的第一次出任务。3夜色如墨,
将“金碧辉煌”那几个烫金大字衬托得愈发奢靡。空气里都飘散着金钱和荷尔蒙混合的味道。
这里是城市顶级的销金窟,是权贵们的游乐场。我们分乘几辆不起眼的商务车,
在距离目标一百米的地方停下。耳机里,传来队长沉稳的指令声:“各单位注意,
三分钟后开始行动。A组控制大堂,B组负责楼道,C组突击三楼VIP区。林默,
你跟在B组后面,注意安全。”“收到。”我低声回答,检查了一下腰间的配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瞬间冷静下来。我透过车窗,看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
笑着走进那扇旋转门。他们以为自己即将进入的是天堂,却不知道,一张天罗地网,
正在悄然收紧。“行动!”随着队长一声令下,十几名便衣警察如猛虎下山,
瞬间冲向KTV大门。大堂的保安和经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A组的同事死死按在地上。
音乐声、尖叫声、呵斥声混杂在一起,整个一楼大厅乱成一团。我跟着B组的两位前辈,
迅速沿着消防通道冲向三楼。三楼是VIP区,隔音效果极好。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
踩上去悄无声息,与楼下的混乱仿佛是两个世界。这里每一个包厢的门都紧闭着,
门上挂着诸如“帝王阁”、“倾城殿”这样浮夸的名字。我们的任务,是检查每一个房间。
前辈们经验老道,一人负责警戒,一人负责踹门。“警察!都别动!”“抱头!蹲下!
”门一扇扇被踹开,里面不堪入目的景象接踵而至。惊慌失措的男女,散落一地的酒瓶,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香水和酒精味。我的心跳得很快,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期待。
我知道,她一定在这里。“最后一间,‘天上人间’。
”一名姓张的前辈指了指走廊尽头那扇最气派的、雕龙画凤的鎏金大门。他深吸一口气,
刚准备抬脚。我伸手拦住了他。“张哥,我来吧。”我说。张哥愣了一下,
看着我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文静”新人,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行,
那你小心点。”我走到门前。深呼吸。这扇门背后,是我四年的隐忍,是我被偷走的人生,
是我与过去的最后一场告别。然后,我抬起腿,用尽全身的力量,狠狠一脚踹了出去!“砰!
”一声巨响,厚重的实木门板应声而开。门内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4包厢里的景象,
比我想象中,还要精彩。巨大的水晶吊灯下,烟雾缭绕。
十几个年轻男女横七竖八地倒在沙发上,神情迷离。我的目光,如同一枚精准的狙击镜子弹,
瞬间锁定了正中央的那个人。霍彦。他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里,手里还夹着一支雪茄。
即使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他依然维持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从容。他那张英俊却凉薄的脸上,
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只有一丝被打扰的、淡淡的不悦。而在他的腿上,
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吊带短裙,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的女人。女人的长卷发微微散乱,
脸上是纵情享乐后的潮红。她的脖颈上,戴着一串闪亮的钻石项链,一双修长的腿上,
裹着性感的黑色***,脚上蹬着一双足以当做武器的红色高跟鞋。她听到巨响,
有些不满地抬起头。当她的目光与我冰冷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时,她脸上的迷离和媚态,
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取而代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恐慌,和难以置信。
“林……默默?”林薇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没有回答她。我的视线从她身上,
缓缓移到霍彦的脸上。那一刻,霍彦的眼中,也终于闪过了一丝真正的诧异。
他显然也认出了我——那个他见过照片的、自己女朋友那“在工厂打工”的土气妹妹。只是,
照片里的土包子,此刻却穿着一身警服,眼神比他见过的任何保镖都要冷厉。
这种强烈的、荒谬的反差,让他嘴角的讥诮,都僵硬了。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了。我身后的张哥和另一位同事也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这满屋子的狼藉,立刻高声喝道:“警察!例行检查!所有人,身份证拿出来,
双手抱头,不许动!”林薇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尖叫着从霍彦腿上跳了下来,
慌乱地想用手去遮自己的脸。我迈开腿,一步一步,沉稳地向他们走去。
我的军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却发出了比高跟鞋更有力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我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看着我那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狼狈不堪的姐姐。
看着那个传说中能让京城抖三抖、如今却成了我阶下囚的太子爷。我从腰间拿出手铐,
冰冷的金属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光。我没有理会林薇的惊恐,也没有在意霍彦探究的目光。
我的语气,是我在这四年里,练习了无数次的、那种不带任何个人情感的、公式化的冰冷。
“林薇,霍彦。现在怀疑你们聚众***,并可能涉及其他违法活动。请跟我们回去,
配合调查。”说完,我看向霍彦,一字一句地补充道:“霍先生,根据流程,
现在我要对你进行搜身。请你,站起来。”5霍彦的反应,比林薇要快得多。
在最初的错愕之后,他眼中的惊讶迅速被一种冰冷的、评估性的审视所取代。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慌乱,甚至连雪茄都没放下。他看着我,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充满了优越感和轻蔑的笑。“警察?”他吐出一口烟圈,慢条斯理地说,
“哪个分局的?叫什么名字?知道我是谁吗?”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反应过来,
其中一个色厉内荏地吼道:“瞎了你的狗眼!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霍少的场子也敢闯!
”我没理会那个叫嚣的跟班,只是平静地与霍彦对视:“我的警号是075421。现在,
我命令你,站起来,接受检查。”我的冷静,似乎让他觉得更有趣了。“林默,是吧?
”他缓缓地站起身,他比我高出一个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你姐姐没告诉你,见了我,
要懂规矩吗?”他以为,搬出林薇,就能让我乱了阵脚。可惜,他打错了算盘。“规矩,
就是你现在必须配合我的工作。”我面无表情地拿出执法记录仪,对准他,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记录。任何抗拒执法的行为,都将对你产生不利的后果。
”霍彦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油盐不进”。另一边,
我的同事已经将其他人控制住,带到了隔壁的房间进行初步问询。
张哥则亲自负责审问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林薇。这个巨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了我和霍彦,
以及他身后那几个不敢上前的跟班。“有意思。”霍彦掐灭了雪茄,他解开西装的扣子,
随意地搭在沙发上,然后张开双臂,做出一副任我搜查的样子。“来吧,警官。
希望你搜得仔细点。”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挑衅和侮辱的意味。我知道,他在赌。
赌我不敢真的动他,赌他的背景能让他安然无恙。我上前一步,从他的脚踝开始,
沿着小腿、大腿、腰部,一路向上。我的动作标准而专业,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当我的手搜到他西装内袋时,我摸到了一个坚硬的、方方正正的东西。不是手机,
也不是钱包。我把它拿了出来。是一个小巧的、黑色的U盘。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霍彦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虽然只有一闪而过,
但被我精准地捕捉到了。我将U-盘放进证物袋,然后继续搜查。在他的裤子口袋里,
我找到了他的手机。“手机需要解锁,配合调查。”“密码,是我女朋友的生日。
”霍彦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他指的是林薇。他想用这种方式,
再次提醒我我们的“亲戚”关系,想让我感到难堪。我没有理会他的暗示,
直接将手机和U-盘交给了赶来的技术科同事。“警官,你妹妹,好像很恨我啊。
”霍彦忽然低声说道,声音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你这么卖力,是为了升职,
还是单纯……为了报复你姐姐,抢了你的大学?”他果然什么都知道。我抬起头,
直视着他的眼睛,第一次,用非公务的语气,说了一句话。“霍先生,你很快就会知道,
比起一所大学,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会多得多。”我的话,让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6我回到局里时,天已经快亮了。林建国和王秀兰,早已等在了讯问室外的走廊上。
他们不是来看我的。看到我,王秀兰立刻扑了上来,抓住我的胳膊,
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林默!你疯了!你怎么能抓你姐姐!她是你亲姐姐啊!
”林建国也是一脸怒容,他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话里的怒火:“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还记恨当年家里的决定?你现在当了警察,有本事了,就要把一家人都毁了才甘心吗?
”他们的指责,和四年前,如出一辙。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可以被牺牲的,而林薇,
是那个必须被保护的。我平静地拨开王秀兰的手,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两个陌生人。“第一,
我是在执行公务。第二,这里是警察局,请保持安静。第三,我现在是林警官,
不是你们的女儿。”我的冷静,让他们愣住了。他们似乎无法相信,
那个曾经逆来顺受的女儿,会用这种语气和他们说话。
“你……你……”王秀兰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白眼狼!我们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你快去跟你们领导说,说都是误会,把你姐姐放了!”“她涉嫌聚众***,事实清楚,
证据确凿。放不放,不是我说了算,是法律说了算。”我绕过他们,准备走进办公室。
“站住!”林建国吼道,“林默!我命令你!马上去把你姐姐捞出来!还有霍少!
你知不知道霍家是什么人家?你得罪了他,我们全家都得跟着你完蛋!”我停下脚步,
回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从四年前,你们逼我把大学让给林薇,
让我去工厂打工的那天起,我就跟这个‘全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现在担心的,
不是我这个女儿的安危,而是怕得罪了霍彦,断了林薇嫁入豪门的康庄大道,
也断了你们攀龙附凤的白日梦。”我一字一句,戳破了他们最后那点虚伪的遮羞布。
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还有,”我看着他们,缓缓说道,“你们应该担心的,
不是林薇能不能被放出来。而是她跟着霍彦,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你们最好祈祷,
她只是单纯的蠢,而不是又蠢又坏。”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将他们和外面那个喧嚣的世界,都关在了门后。我知道,从我说出那番话开始,
我与过去那点可悲的血缘联系,已经彻底、干净地,被我亲手斩断了。7“夜莺”行动,
表面上看,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扫黄行动。现场抓获涉案人员三十余名,查获部分违禁药品,
足以让“金碧辉煌”停业整顿,也够霍彦和林薇喝一壶的。对于一个新人来说,
第一次出任务就端掉一个大场子,已经是大功一件。队里的同事都对我刮目相看,
张哥更是拍着我的肩膀,说我那一脚踹得“惊天动地”。但我心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霍彦太平静了。他那样的人,不可能只是因为简单的聚众***被抓。整个过程中,
他除了最开始的试探和威胁,表现得太过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唯一紧张的,
是那个黑色的U-盘。我向队长申请,希望能参与对U盘和霍彦手机的破解工作。
队长有些犹豫,毕竟这是技术科的活儿,而且我还是个新人。但我坚持,
并将我在现场观察到的、霍彦的微表情变化,详细地汇报了一遍。“这个霍彦,背景很深。
他父亲是霍氏集团的董事长霍振雄,在京城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我们动了他,
已经有很多‘电话’打进来了。”队长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林默,
我知道你和你姐姐……有私人恩怨。但这个案子,现在可能已经超出了个人恩怨的范畴。
你确定,还要继续深入下去吗?”“正因为超出了个人恩怨,我才更要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