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我变卖了母亲留下的所有嫁妆,供他上京赶考,灯下为他安抚寡母。我以为,
等来的是他承诺的“八抬大轿,风光娶我”。可他回来了,状元及第,衣锦还乡。身边,
却多了位娇俏的太傅千金。他执着我的手,说的却是:“若竹,林太傅于我有恩,
我得娶婉月为妻。你放心,日后我必纳你为贵妾,绝不负你。”贵妾?我三年的付出,
我母亲的遗物,就只换来一个“妾”字?我下意识地看向他身后的母亲,
那个我侍奉了三年的妇人。她却只是含笑看着那位千金,对我视而不见。那一刻,我的心,
彻底死了。我缓缓抽回我的手,看着眼前这对得意忘形的母子。我笑了。谢知衍,
这状元夫人,谁爱当谁当去!1笑意在我唇边绽开,很轻,也很冷。
谢知衍被我的笑弄得一怔。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抓着他的衣袖质问他为何负我。
就像过去无数次,他囊中羞涩、前途渺茫时,我总会柔声安慰,然后默默拿出体己钱。
他习惯了我的付出,便也习惯了我的卑微。“若竹,你怎么了?”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带着一丝状元郎特有的矜贵与不耐。仿佛我的反应,打扰了他施恩的雅兴。
他身旁的林太傅千金,林婉月,娇俏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知衍哥哥,
这位姐姐是不是不高兴了?”她的声音甜得发腻,眼神里却淬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胜利。
我没有理会她。我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谢知衍的脸上。这张脸,
我曾挑灯夜读时为他擦拭过汗水。这张脸,我曾在他失意痛哭时温柔吻过。如今,
它写满了春风得意,也写满了薄情寡义。“谢知衍。”我开口,
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你说,你要纳我为贵妾?”他松了口气,
似乎觉得我终于进入了他预设的轨道。“是,若竹。你放心,我心中有你,贵妾之位,
仅次于正妻,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安抚,仿佛这是天大的恩赐。
“委屈?”我重复着这个词,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谢知衍,你可知,
三年前你上京赶考的盘缠,是我母亲留给我最后念想的一对赤金手镯。”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你备考期间,久病不愈的谢伯母,日夜汤药的银钱,是我卖了外祖母赠我的南海明珠。
”他的眼神开始闪躲。“你去年在京中打点关系,说急需用钱,
我连夜为你凑的那三百两白银,是我变卖了所有首饰,甚至……连我未来嫁衣的料子,
都当了出去。”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一字一字,清晰地敲在堂屋的每一个人心上。
“我江若竹自问,这三年,对你谢知衍,对你谢家,仁至义尽。”“我所求的,
是你当初跪在我爹娘牌位前,亲口许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八抬大轿,正妻之位’。
”“如今,你功成名就,却要用一个‘妾’字,来买断我这三年的情分与恩义?”我顿了顿,
目光从他僵硬的脸上,移到了他身后的谢母身上。“伯母,您说呢?
”谢母的笑容早已挂不住,眼神躲闪,干咳一声。“若竹啊,此一时彼一时。
知衍如今是状元郎,前途无量。婉月小姐家世显赫,能助他一臂之力。
你……你也该为他想想。”好一个“为他想想”。我懂了。彻底懂了。在他们眼中,
我的所有付出,不过是他们母子平步青云的垫脚石。如今踩着我上去了,这块石头,
便碍眼了。“多谢伯母教诲。”我对着她,还行了一个晚辈的礼。然后,
我解下了腰间那枚他临行前赠我的旧玉佩。“谢公子。”我看着他,称呼已经变了。
“这块玉佩,是你我定情之物,如今,物归原主。”我将玉佩放在桌上,
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谢知衍的脸上。“从此,
你我婚约作罢,恩断义绝。”“你谢状元要娶谁为妻,要纳谁为妾,都与我江若竹,
再无干系。”说完,我没有一丝留恋,转身就走。“若竹!”谢知衍的惊呼声从背后传来,
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慌乱。他大概从未想过,一向温顺的我,会如此决绝。我没有回头。
夕阳的余晖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我付出了三年青春的院子。
心口的疼痛早已麻木,只剩下如释重负的清明。谢知衍,你丢掉的,不是一个痴情的女子。
是你本该拥有的人心与信义。你的青云路,从此,与我无关。而我江若竹的人生,
从这一刻起,才刚刚开始。2我回到了曾经的“家”。
一个刚租来的、狭小却被我收拾得一尘不染的院子。这里,曾是我满心欢喜,
日夜期盼的地方。如今看来,只觉得讽刺。我没有哭,甚至没有时间去感伤。
我平静地走进卧房,打开那只破旧的木箱。里面空空荡荡。原本该装满我嫁妆的箱子,
如今只剩下几件换洗的旧衣裳。我将衣物取出,用一块包袱皮细细包好。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是谢母。她叉着腰,站在门口,脸上是刻薄与不屑。“江若竹,你闹够了没有?
”“知衍好心给你一个贵妾的名分,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手上的动作没停。“伯母说笑了,
谢家的脸面,我一个小女子可丢不起。”“你!”谢母被我噎得一口气上不来。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没了我们知衍,你在这京城里怎么活下去?迟早要饿死街头!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若是从前,我定会心如刀割。可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那便不劳伯母费心了。”我打好最后一个结,站起身,提着我全部的家当。
“我江若竹便是饿死,也绝不为妾。”“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
”谢母气急败坏地冲上来,想抢夺我的包袱。“你吃了我们谢家三年的饭,
用了我们谢家三年的钱,现在想一走了之?把东西留下!”我侧身避开她。“伯母,
饭是我做的,钱是我当嫁妆换的。您若要算,我们不妨找个账房先生,一笔一笔,算个清楚?
”我的目光清冷,直直地看着她。“看看这三年,究竟是谁,欠了谁。”谢母被我看得心虚,
后退了一步。她当然知道这笔账算不清。算清了,丢人的是他们谢家。
“你……你休想吓唬我!”她色厉内荏地喊道。正在这时,谢知衍追了过来。
他看到屋内的情景,眉头皱得更深了。“娘,您在做什么!”“若竹,你听我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上前一步,想来拉我的手。我后退一步,避开了。“谢状元,
男女有别,还请自重。”我的声音,疏离得像冬日的冰。“若竹,
我们……”“你不必再说了。”我打断他。“你的选择,我已经明白了。你的解释,
我也不想听。”“我今日来,只是取回我的东西,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我提着包袱,
从他身边走过。他身上的皂角香,还是我惯用的牌子。只是如今闻起来,只觉得刺鼻。
“若竹!”他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很有力,捏得我生疼。“你非要如此绝情吗?
”他眼中带着一丝受伤,仿佛被辜负的人是他。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三年的自己,
像个笑话。“谢知衍,绝情的不是我。”“是你。”“是你用我母亲的遗物,
换来了你的锦绣前程。”“然后,再用一个‘妾’字,来打发我这个恩人。”“世上,
没有比这更绝情的事了。”我用力,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放手。”我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他或许是被我眼中的冰冷震慑住了。手,缓缓松开了。
我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身后,
传来谢母尖锐的骂声和谢知衍无力的呼喊。都与我无关了。京城的风,有些凉。
我紧了紧身上的旧衣,抱着那个小小的包袱,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前路茫茫,
但我心里却无比踏实。断了,就干净了。不属于我的,我一丝一毫也不再留恋。3身无长物,
下一步便是生计。我站在京城繁华的街头,看着人来人往,心中一片清明。我不能倒下。
倒下了,只会让谢知衍母子看笑话。我摸了摸怀中,那里,还藏着最后一样东西。
一支碧玉簪。那是我母亲的遗物中,我死死护住、无论多艰难都未曾变卖的东西。
簪子的玉料并非顶级,但雕工精细,是我母亲亲手为我描的样子,请城中最好的师傅打的。
上面刻着小小的“若竹”二字。我曾想,要戴着它,嫁给谢知衍。如今,
它成了我安身立命的最后希望。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京城最有名的珠宝铺子——闻玉阁。
闻玉阁的掌柜是个精明的中年人,一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他见我衣着朴素,
神情却不卑不亢,便多了几分客气。“姑娘,想看点什么?”“掌柜的,我想当一支簪子。
”我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个用软布包裹的玉簪,放在了柜台上。掌柜拿起簪子,
对着光细细端详。“嗯,好工。是城南‘玉满堂’李师傅的手艺。可惜,玉料是块青田玉,
算不上上乘。”他一语道破了簪子的来历与价值。“姑娘想当多少?”我沉默了一下。
“我不想当,我想卖。”“卖?”掌柜有些意外,“这簪子上有刻字,是私人物品,
不好卖的。”“我知道。”我点点头,“但此物于我有特殊意义,
我不愿它被死当后不知所踪。我想为它寻个有缘人,哪怕价钱低些。”我的坦诚,
让掌柜高看了我一眼。“姑娘是个实诚人。这样吧,我估个价,三十两银子。若姑娘信得过,
可将簪子寄卖在此,若有客官看上,我再通知你。”三十两。足够我租个小院,
再置办些针线布料,做些绣活谋生了。“多谢掌柜。”我正要应下,
一个清越的男声从屏风后传来。“这支簪子,本王要了。”我和掌柜同时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出。他身形颀长,面容俊美无俦,
眉眼间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与淡漠。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恭敬,立刻躬身行礼。
“不知王爷驾到,小人有失远迎!”王爷?我心中一凛,京城里皇亲国戚不少,
但能让闻玉阁掌柜如此恭敬的,屈指可数。男子的目光没有看掌柜,
而是落在了我手中的玉簪上。“掌柜,你估价低了。”他拿起玉簪,
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刻字。“这簪子,雕的是一丛雨后新竹,刀法细腻,意境脱俗。
更难得的是,簪主的故事,想必比这玉本身更有价值。”他的目光转向我,深邃如潭,
仿佛能洞悉一切。“姑娘,可愿将此簪背后的故事,一并讲与本王听?
”我从未见过如此直接的人。但我从他眼中,没有看到轻佻,只看到了纯粹的好奇与欣赏。
我想了想,福身一礼。“回王爷,这并非什么金玉良缘的故事,
不过是一段痴心错付、及时止损的过往罢了。”“痴心错付,
及时止损……”他重复着我的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说得好。
”他将玉簪递还给我。“本王不夺人所爱。但这簪子,本王买了。”“掌柜,开一百两银票。
”一百两?我和掌柜都惊呆了。“王爷,这……”“本王买的,是‘及时止损’这四个字。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莫名的赞许。“姑娘,这簪子你且收好。银票你拿着,
去开始新的生活。”“他日若有难处,可持此簪,来靖王府寻本王。”靖王!
竟然是当今圣上最受宠的弟弟,战功赫赫的靖王,萧珏!我心头巨震。我与他素不相识,
他为何要如此帮我?我不能平白无故受人如此大恩。“多谢王爷厚爱。但民女不能收。
”我将银票推了回去。“这簪子,值三十两,我便只收三十两。王爷的好意,民女心领了。
”我的拒绝,让他眼中的兴味更浓了。“哦?为何不收?”“无功不受禄。
王爷与我萍水相逢,如此重金,民女受之有愧。”我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地回答。
靖王萧珏定定地看了我半晌,忽然低声笑了起来。“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没有再坚持。“好,就依你。掌柜,取三十两银子给她。”“是。
”掌柜连忙取了三十两银子给我。我接过银子,郑重地向靖王行了一礼。“多谢王爷。
民女告退。”说完,我转身离开。我能感觉到,那道深邃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
直到我走出闻玉阁的大门。握着那三十两银子,我心中百感交集。今日之遇,是祸是福,
尚未可知。但我知道,我不能依靠任何人。靖王也好,旁人也罢。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4我用那三十两银子,在城西租下了一个僻静的小院。院子不大,但有几棵桂花树,
一进门便能闻到淡淡的香气。我将屋子打扫干净,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米面布料。剩下的钱,
我置办了一套上好的绣花针线。我的绣工,是跟母亲学的。母亲曾是江南小有名气的绣娘,
一手双面绣出神入化。我虽只学了七八分,但在京城,也足以谋生。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下来。每日,我天不亮就起床,做些简单的饭食,
然后便坐在窗边做绣活。或是山水,或是花鸟。一针一线,都倾注了我的心血。
绣好的帕子、扇面,我便拿到相熟的成衣铺寄卖。因为绣工精美,价格公道,
我的东西总能很快卖出去。收入不多,但足够我温饱。我从未觉得如此心安过。
没有了对谢知衍的牵挂,没有了对未来的焦虑,我的世界,只剩下自己。这天,
我正在院中晾晒刚染好的丝线,院门被敲响了。我有些疑惑,我在这京城并无亲友。打开门,
我愣住了。门口站着的,竟是靖王萧珏。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几分王侯的威仪,
多了几分文人雅士的清贵。他身后,还跟着闻玉阁的掌柜。“江姑娘。
”掌柜的笑着冲我拱手。“王爷今日得了一幅古画,想请姑娘品鉴品鉴。”我更是不解。
我一介民女,何德何能,敢品鉴王爷的藏品?萧珏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开口。
“那日见姑娘谈吐不凡,想必对书画也有见地。不必拘束,随意看看便好。”他都这么说了,
我也不好再推辞。我将他们请进院子,在桂花树下的石桌旁坐下。萧珏展开画卷。
是一幅《秋江待渡图》。笔法苍劲,意境悠远,确是佳作。“好画。”我由衷赞叹。
“好在哪里?”萧珏饶有兴致地问。“好在‘待’字。”我指着画中的扁舟与渔翁,
“江水浩渺,芦苇萧瑟,渔翁独坐舟头,看似孤寂,实则不然。”“他等的,
或许是彼岸的归人,或许是江上的风起。他心中有期盼,所以这份等待,便不觉凄苦,
反而有种宁静致远的美感。”我说完,才发觉自己有些忘形了。“民女妄言了,王爷见笑。
”萧珏却定定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不,你说得很好。”他缓缓卷起画。
“江姑娘,你就像这画中的渔翁。”我一怔。“看似孤身一人,实则心中自有天地,
所以不卑不亢,不怨不艾。”他的话,像一缕清风,吹进了我心里。原来,他懂我。
不像谢知衍,只看得到我的温顺与付出,却从未看懂过我的灵魂。“王爷过誉了。
”我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湿意。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喝着我沏的粗茶。临走时,
他忽然道:“江姑娘,你这院中的桂花,开得很好。”“王爷若是喜欢,
民女可以做些桂花糕,托人送去府上。”我客气道。他笑了。“不必,本王自己来取。
”说完,他便带着掌柜离开了。我站在院中,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靖王萧珏,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不敢深想。我只知道,我与他,是云泥之别。他的世界,
我不想,也无法踏足。5自那日之后,萧珏竟真的时常来我这小院。有时带一卷书,
有时带一盘棋。他从不提自己的身份,也从不过问我的过去。我们就只是坐在桂花树下,
喝着粗茶,说着闲话。他会和我讨论书中的典故,也会听我讲江南的趣闻。相处之间,
竟有种知己般的默契。我渐渐放下了戒备。我知道他对我没有恶意。他看我的眼神,
是纯粹的欣赏,不带任何杂质。这让我感到心安。与此同时,
京城里传遍了新科状元谢知衍即将迎娶太傅千金林婉月的消息。听说,婚礼定在下月初八,
排场极大。谢家的住所也早已换成了太傅府赠予的大宅。成衣铺的婶子来取绣品时,
还叹着气对我说:“若竹啊,那谢知衍真是瞎了眼。放着你这么好的姑娘不要,
非要去攀那高枝儿。”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早已不起一丝波澜。于我而言,
谢知衍这三个字,已与街边的陌生人无异。我只专注于我自己的生活。
我的绣品因为手艺精湛,渐渐有了名气。甚至有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
也指名要买我的东西。我不再需要去成衣铺寄卖,订单已经排到了两个月后。
我有了稳定的收入,生活也宽裕了不少。我将小院修葺一新,又添置了些新的家具。
看着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我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日,
我正在赶制一幅双面绣的屏风,是城中富商定给女儿的嫁妆。萧珏又来了。他看我忙碌,
便也不打扰,只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书。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俊朗的侧脸上,
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许久,我停下手中的针,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累了?
”他放下书,递过来一杯温水。“还好。”我接过水杯,“这幅屏风,
是给陈员外家小姐的嫁妆。她下月初八出嫁。”下月初八。和谢知衍的婚期,是同一天。
不知为何,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说完,我就有些后悔。我不该在他面前,提起这些。
萧珏的目光深了深。“本王听说了,新科状元的大喜之日,是在那天。”他的语气很平淡,
听不出情绪。“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你……后悔吗?”他忽然问。我抬起头,
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我摇了摇头,笑了。“不悔。”“为何?”“因为我用三年的错付,
换来了一辈子的清醒。”“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我的回答,似乎取悦了他。
他眼中的笑意,像漾开的湖水,温柔而深邃。“江若竹。”他第一次,
如此郑重地叫我的名字。“你很好。”仅仅三个字,却比谢知衍那三年的甜言蜜语,
加起来都更让我心动。我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我连忙低下头,继续做我的绣活,
不敢再看他。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新生。但我知道,我的心,在沉寂后,
似乎……又开始跳动了。6秋意渐浓,桂花开得满城飘香。我的绣品生意越来越好,
积攒了一些银钱。我寻思着,不能总让客人上门来取,便想着去买些好看的锦盒,
将绣品包装得更体面些。京城最大的锦盒铺子,在东街。我提着篮子,一路走去。没想到,
冤家路窄。在铺子门口,我撞上了正携手逛街的谢知衍和林婉月。
谢知衍一身崭新的状元红袍,意气风发。林婉月则穿着华贵的衣裙,头上的珠钗晃得人眼晕。
两人站在一起,倒也算是一对璧人。只是,那份光鲜亮丽,是用我的血汗换来的。
我本想绕开他们,装作没看见。可林婉月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我。“哟,这不是江姐姐吗?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我停下脚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林小姐。
”谢知衍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林婉月却不依不饶,款款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江姐姐这是……来买东西?
看你这身打扮,想必是手头不宽裕吧。”她说着,故意晃了晃手腕上那只硕大的翡翠镯子。
“也是,没了知衍哥哥养着,日子是不好过。要不要妹妹我,接济你一下?”她的语气里,
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舍与炫耀。我笑了。“多谢林小姐美意,不必了。”“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