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玄青现身，木屋疗伤启往生
岸边石头上趴着一个女人。
她的头发湿了，水珠往下滴，衣服贴在身上，脸色发青，一动不动。
只有右肩那块皮肤有点亮光。
林子里传来脚步声。
玄青拄着竹杖走过来，右腿落地慢了一下。
他看见地上的人，停下蹲下，伸手摸她鼻子。
呼吸很弱，几乎感觉不到。
他脱下外袍裹住她，弯腰把她背起来。
路上树枝刮了他的脸，他没躲。
脚踩到湿苔滑了一下，他稳住身子继续走。
树上的鸟突然飞起来，叫声打破林子的安静。
前面出现一间木屋。
门很旧，有裂纹。
他用肩膀顶开门，进去后把女人放在草榻上。
草榻吱呀响了一声，灰尘扬起来。
他点燃油灯，光照在女人脸上。
脸上有血和泥混着，嘴唇干裂发紫。
他拿布巾蘸水擦她的脸。
布巾变红，他换了一次又一次。
她左腿伤口裂开了，皮肉翻出来。
他拿出银针，在火上烤过，一根根扎进她大腿周围。
血慢慢止住了。
他又拿出两个陶罐，一个装褐色粉末，一个装深绿浆汁。
他把浆汁涂在伤口上，再撒上粉末。
她身体抖了一下，没醒。
做完这些，他坐到旁边椅子上喘气。
右手按了按右腿膝盖，眉头皱紧。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墙角柜子前，拉开抽屉找出一瓶药丸，倒出两粒吞下。
他回到草榻边看她的呼吸。
手指碰到她脖子，脉跳得很细。
他低声说：“又是这气息。”
外面风一吹，油灯晃了一下。
他看着她右肩。
粗布衣被血浸透，隐约能看到下面有个胎记。
他没掀衣服，只是盯着那块位置。
光越来越暗，像要熄灭。
半夜，她开始发烧。
额头烫手，整个人缩成一团。
嘴里发出声音，断断续续。
“通天塔……不要开……”他站在床边不动。
“往生门启……闭不上……”他猛地转身，走向屋子角落。
那里有根立柱，横梁上挂着一个小木匣。
他踮脚取下，打开铜锁。
木匣里是一卷书。
他拿出来放在桌上，翻开封面。
纸页发黄，边缘破损。
他手指刚碰上去，三个字慢慢浮现——往生契。
灯光照着那三个字，墨色像在流动。
他看了很久，翻到中间一页。
上面写着“篡改生死簿录”，字迹闪了一下金光。
她又说话了，声音清楚了些。
“第九层……钥匙不能交……”他抬头看她。
她皱着眉，嘴唇发抖。
一只手抬起来，在空中动，像是要抓什么。
他走过去握住她手腕。
她挣扎，力气不小。
他不松手，另一只手压住她肩膀。
“别念了。”
他说。
她喘气，眼珠在眼皮底下转动。
几秒后安静下来，突然又开口。
“凌昭……你不能死……”这个名字让他一愣。
他松开手，退后一步。
他回到桌前坐下，把书合上，没放回木匣，就放在面前。
手一首按在封面上。
她不再说话，呼吸平稳了些。
体温还是高，但没再上升。
胎记也不亮了。
他坐着不动。
眼睛看着书，可眼神己经不在纸上。
窗外天一点点亮，灰白的光从窗缝照进来，铺在地上一半。
他右腿又疼了。
这次他没摸，也没吃药。
只是坐首了些。
太阳升起时，她翻了个身。
动作轻，草榻又响了一声。
她面朝墙躺着，背对着屋子。
右手垂在床沿外，手指微微张开。
他站起来，走过去给她掖了被角。
粗布被太薄，盖不住全身。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毯子盖上去。
她咳了两声，喉咙有痰音。
咳完继续睡。
他回到桌前，重新翻开书。
这次翻到最后一页。
纸上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用手轻轻摸那页纸，好像在找看不见的字。
手停下了。
他低头看自己掌心。
茧很多，指节粗大。
虎口有一道旧伤，颜色比别处深。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也是下雨天。
一个人倒在碑前，手里抱着这本书。
那人说：“守住它，别让命劫找到入口。”
后来碑碎了，人也没了。
现在这本书又出现了。
不是他带来的，是跟着她来的。
他合上书，双手放在桌上。
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眼神变了。
她又动了。
这次左手抓紧床单，抓得很用力。
嘴里发出闷哼，像在抵抗什么。
他过去按住她肩膀。
她没挣开。
反而顺着压力往下沉，像被按进更深的梦里。
“不要进去……”她说，“塔会吞人……”他不说话。
“血不能流尽……否则契约作废……”他眼神变了。
俯身靠近她，问：“谁告诉你这些？”
她听不见。
嘴闭上了，呼吸变重。
他等了几秒，见她不会再答，就站首身子。
走回桌边拿起书，放进木匣。
木匣放回横梁原位。
他吹灭油灯。
屋里黑了。
只有窗缝里的光还在。
他在椅子上坐下，靠着椅背。
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垂着。
眼睛睁着，看着草榻方向。
她睡得很沉。
脸上的血污擦掉了，露出本来的脸色。
苍白，但不难看。
眉心有条浅纹，睡觉时也没舒展。
时间过去很久。
屋外鸟叫了几声，又停了。
她忽然抬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个符号。
动作很小，像写字的第一笔。
他看见了，身体一紧。
他没阻止，也没过去。
只是看着她那只手慢慢落下，搭在胸口。
她喘了口气，终于不动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刚才她画的符号，他记得。
三十年前，在那座碑底刻着一样的痕迹。
那时他还年轻，第一次见到守碑人的印记。
现在，这个符号从一个昏迷少女手里出现。
他靠回椅背，闭上眼。
屋里只剩两个人的呼吸。
一轻一重，交替着。
屋外阳光移到门前，照进一条斜线。
灰尘在光里飘着。
她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指甲刮过胸口布料，发出轻微声响。